“查爷，节哀。”
李建民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查立仁，心中微微一叹。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难受。
这件盘子，说价格倒是还好，即便是正品，眼下也就是400-600的价格。
主要这物件，承载着查立仁的过往，承载了对父亲的情感。
东西有价，感情无价。
查立仁呆呆的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的青花缠枝莲纹盘，连带着破碎的，还有着他的心。
张春生起身坐回了椅子上，鉴定的工作也暂时停了下来。
查立仁需要平缓一下心情，刚才是对工作的认真负责，眼下，却是对于一个正对父亲缅怀的老者表达尊重。
半晌，查立仁这才重重喘了几口气。佝偻的身子缓缓挺直，眼眶红润，布满了血丝。
“抱歉，李爷。我有些失态了。”
查立仁脸上满是苦涩，“这盘子……”
“我懂。”
李建民上前拍了拍查立仁，“谁都不想这样，可有时候就是如此，世事无常。”
查立仁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张春生，眸子里满是复杂，“你们，继续吧。”
刚才还得意的神色，瞬间烟消云散。
之后的物件，却是再无问题。
一件件快速的过手，中间有几件拿不准的，三人讨论一番，最后也都鉴定为真。
一百六十三件，仅仅那一件是个赝品，其余的，都为真品。
可恰恰，就那一件，承载的查立仁的情感最多。
“李爷，鉴定结束，一共一百六十二件真品。”张春生起身回复。
所有的物件，已经重新归整入箱。
这一百六十三件东西，足足让他们从早上开始，鉴定到了下午。
查立仁的情绪，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平缓了过来，只是神色中，还带着些许阴霾，没有早上刚来时那么健谈。
“查爷，怎么说？”
李建民坐在张春生对面，对着早已坐回了主位的查立仁问道。
“之前已经说了，只要价格合适，都出给你便是。”
查立仁靠在主位的太师椅上，神情中略上一抹缅怀。
这些东西，怕是很快便不属于自己了。
李建民的实力，他很清楚。
他们这些遗老遗少，往日里没少在一起谈论起他。
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后来才知道，他们所有人的供货方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李建民！
这才让他们对这小子的实力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
不单单是东城区，其他区域也有着他的痕迹。这种人，手上的资源远不是他们能够想象得到的！
刚开始还有人嫉妒，还与他们讨论举报的可能性！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被他们这些遗老遗少群起而攻之！
举报？！
怕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他们什么身份？前朝的遗民，本就不受人待见，辛辛苦苦维持现有的生活已是不易，现在还有人想断了他们的生计，这不是要他们的老命？
“那就还是按照咱们的规矩来。”
李建民扭头看向张春生，“春生，报价吧。”
张春生将手上早已记录好的单子展开，缓缓念道，
“此次古董鉴定共一百六十三件，其中，一百六十二件为真，一件为假，按照价格分类，千元以上者，共一十七件，依次为汝窑天青釉瓶、?宋官窑青釉暗龙纹洗、?元钧窑天青釉塑铺首四耳三足炉……”
唱名的过程，主要是让查立仁确定自己的物件是否有所纰漏，对价格是否还有异议。
不过眼下这些东西价格都是这样，没人敢去炒作，虽值钱，却也没有那么值钱。
哪怕是那最贵的17件千元级，普通人省吃俭用都有机会买得起。
在这缺吃少穿的年代，这些玩意儿，可远不如吃食那么紧俏。
“赝品为青花缠枝莲纹盘，已碎。”
随着最后一声唱罢，张春生微微拱手，退回了一旁。
“查爷，您这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建民探身说道，“有问题您就直说，啥都摆在台前，也省的事儿后麻烦。”
“没问题，就这些东西，说总价吧，李爷。”
查立仁竖着耳朵，刚才的悲痛算是暂且被按捺在内心深处，眼下，却是与他切身利益相关。
如果这笔钱足够多，便足以让他们全家找门路转到港岛，到时候是留在港岛，还是转路去多伦多寻自家姑娘，起码都不会因为钱发愁。
“春生。”
李建民再次喊了一声，“报价。”
张春生再次走了出来，“东家，查爷，此次物件共计元，算下来，每件大概342元。”
“这么少？”
查立仁顿时站了起来，“不对吧，我那东西可不止这个价！”
李建民神色不变，摆了摆手，示意张春生将明细单子递给查立仁，刚才的唱名，怕的就是这个。
张春生心领神会，上前将单子递给了查立仁，顺便挨个给他解释道，
“查爷请看，您这物件，可不是每件都值钱的，这一百六十二件，其中还包含了72个小件，这些东西，有的可不值什么钱，就比如说这块镇纸，仅仅只是清末的东西，到现在一共都没多少年份，而且材质也一般，仅仅也就是30块左右。”
查立仁纵然不懂，可这大半年来，自己置换的粮食可都是古董交易。
再加上怕李建民骗他，友谊商店、旧货市场几乎都跑了个遍！甚至于说，他们这些遗老还会经常聚在一起，讨论东西的价值。
好在李建民一向大方，倒也没有克扣他们。东西都是按照当前价格走的，可谓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过了单子，查立仁顿时哑口无言。
虽对价格还有些不满意，可这话，是自己说出去的。
况且他自己也明白，就这些东西，能出到这个价格已是难得。
五万五千块，放在眼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出来的。
查立仁低着头沉思，琢磨着是否还有其他路子能卖的比这个价格更高。
可想了又想，却还是没有什么更好的渠道。
李建民也不出声，静静的端起旁边的盖碗，掀起来抿了抿上面的茶沫，轻轻的吹了口气，这才将清亮的茶汤下肚。
铁蛋刚才去后院转了一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院子。眼下也已回来，坐在李建民的下首，好奇的等待着查立仁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