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直视魏延双目,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死!又有何可惧!?我信你魏文长自投军以来,便将生死置之度外!枉你自命当世豪杰,甫遇挫折,便灰心丧志,寻死解脱,如此岂是大丈夫所为!”
说罢,刘备闭上双目,似在对魏延说,也似在自言自语:
“死从来极易,最难的却是活!我刘玄德出身微末,尝被人讥为织席贩履之徒,在那危急窘迫之时,我也曾装死逃过一劫,也曾被区区一督邮所轻,那十八路诸侯会盟之时,我连一座次都未有!”
说到此处,刘备竟自嘲一笑,随后面上再度浮现坚毅之色,继续道:
“但我知道,唯有活着,唯有活下去,方能一雪前耻,方能成就大业!”
“我与云长,翼德桃园结义,立誓匡扶汉室!我等一路行来,讨黄巾,战高唐,救北海,援徐州,拒吕布,退曹操,破袁术,取淮南,方得今日之基业!”
魏延细听主公刘备半生经历,心中颓废之感,竟渐渐消散。
刘备见魏延动容,走到其面前,亲手为其解开身上捆绑的绳索,正色道:
“文长,我刘玄德这半生坎坷,比你今日之败,又如何?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吗?”
魏延听主公所言,已是心悦诚服,他立刻单膝跪地,拱手道:
“魏文长知错!我......妄自尊大,嫉贤妒能,违抗军令与霍仲平争功,以致贻误主公庐江战事!今日之败,听凭主公处置!”
刘备细观魏延神情,见他确有悔改之意,这才将霍骁此前为他求情的书简,交给魏延自行观看。
霍骁在书简中细数魏延之功,从下蔡诈城,斩杀纪灵,再到平舆之战,驰援吕布,乃至近期围攻寿春,攻克舒县。
又指出当下自家攻打庐江,与刘勋,孙策相争,正是用人之际,霍骁请求主公暂免魏延死罪,允他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仲平兄......”
魏延虎目之中,已有泪光闪烁。
其沉默半晌,接着胡乱一抹面庞,向刘备请命道:
“仲平兄如此宽宏大度,若我再不识好歹,便是枉为人子!”
“若蒙主公不弃,让我戴罪立功,这颗头颅便请主公权且记下!”
魏延再度单膝跪地,拱手道:
“愿为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此时,刘备面上终于绽放笑容,其双手将魏延扶起,说道:
“好!文长,你战败之过,我权且记下,今日起,允你戴罪立功,待庐江之役结束,再行奖功罚过!”
“诺!魏文长叩谢主公恩典!”
魏延稽首下拜,目中往日刚毅尽现。
刘备见状,便命魏延依旧为前锋大将,其麾下残军四千人,与自己中军万人合兵一处。
先行就地驻扎,养精蓄锐,准备迎击北上的刘勋一万五千兵马,更命诸葛亮加派烛龙秘谍,留意舒县梅成所部动向。
至于独自率兵南下,驰援刘晔皖城的霍骁所部,刘备与诸葛亮虽暂爱莫能助,但有霍骁与庞统这对绝佳搭档出马,又有甘宁,徐盛水军援手,料那孙策夺取庐江的诡计必定难成!
两日之后,就在北上的刘勋军已不断逼近刘备之时,孙策果然露出了自己的野心与獠牙!
其留吕范率两千水军把守安襄水寨,确保自己退往江东后路。
随后便不宣而战,亲率一万江东军,包围了“盟友”刘勋的老巢,庐江治所皖城。
孙策派斥候探听到皖城仅有五千兵马驻守,其中“守将”更是刘勋谋士刘晔。
他心中更是毫无顾忌,以为这等酸腐文士,坚持不了两日,心惊胆战之下,便会主动开城投降。
他却未想到,这刘晔虽是扬州名士,却深谋远虑,智计百出,对统兵作战,更绝非庸手。
刘晔年少之时,便颇有胆略。当年本地豪强郑宝骁勇,曾拥兵聚众万人,其试图掳掠迁徙庐江百姓,逼迫身为名士的刘晔响应。
其未曾料到,一介文人的刘晔竟设下“鸿门宴”,先是盛情邀郑宝前来,又亲手将其斩杀!
最后刘晔骑郑宝之马,亲身入其大营,恩威并施,收降郑宝士卒数千人。
后因刘晔不愿拥兵自重,这才率众投靠刘勋,以谋士身份隐居幕后。
而江东小霸王孙策,如今围攻皖城,要面对的便是这位“狠角色”!
刘晔自刘勋率军北上之后,便命皖城戒严,他利用自己扬州名士的影响力,再度征募城中三千大族私兵守城,以八千守军把守皖城这座大城,才算是勉强胜任。
他心知手中兵马,正面对战,必定难与孙策麾下征战江东多年的精兵抗衡,从一开始便多备滚木礌石,强弓硬弩,坚决打起了守城战。
孙策虽轻视刘晔,却也知皖城坚固,必须全力以赴攻打。
于是围攻首日,他便命麾下老臣,战阵经验丰富的韩当打头阵,命周泰,凌操,蒋钦各自统兵,四将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攻,试图扰乱刘晔,找出其防守薄弱之处!
眼下,韩当正指挥少量冲车,云梯前往攻打皖城南门。
多日前,吕范舰队押送的粮草军械被刘备军锦帆水军焚毁,损失颇大,造成如今面对坚固的皖城,仅有少量攻城器械可用!
不过以韩当老辣的眼光,他还是看出这皖城守军,战力良莠不齐,只要自己麾下精兵能攀附登城,足可以一敌多,迅速消耗掉敌方守备力量!
他没想到的是,江东军才刚刚靠近皖城城墙,城上的箭矢,便如同瓢泼大雨之势袭来!
“啊!”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不少推着攻城器械前排士卒,瞬间便被放倒不少!
在弓弩的密集打击下,即便以木盾防御,不多时便会便射得支离破碎!躲在盾牌之后的士卒,也会瞬间被射成马蜂窝!
皖城乃刘勋势力多年老巢,积蓄丰厚,箭矢等物资更是充足。
刘晔此番守城,打定主意要让麾下士卒尽量避免“近战”,因此远程“火力”的密集程度,让韩当这等经验丰富的宿将,都不免心惊胆寒。
除了箭雨攻势,城墙之上的投石机也接连轰鸣,石弹不断砸向后续赶来支援的江东军。
偶然有部分飞梯,云梯靠近城墙,瞬间便会被滚木礌石砸毁,或是被点燃的火油焚毁!
刘晔充分调动各方兵力,依靠城中充足的军备,很快将孙策军第一日攻城打退!
下章预告“皖城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