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宇,你没有死,你没有死!!”
阿梨惊喜交集地抱着他,痛哭流涕道:“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要这么躲着我,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今夜万一我没有来,你岂不是很快就会冻饿而死了?”
“我反正说不定哪时哪刻就化成了一滩水,今夜冻不冻死又有什么关系了?我不躲着你,难道还要故意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变成一滩污水吗?!”
朱振宇稍微有了些力气,很是惆怅、愠怒道。
“活一天,是一天。”
阿梨守在他的身边,破涕为笑道:“已经好几个月了,你还是这么活得好好的,也许柯芙蓉对你并没有下毒,又或者她下的毒对你并没有起效,不然你现在哪儿能在我的面前说话呢?也许她就是想把你吓破胆,不敢面对我,就这样活活折磨死你我。咱们可不能上了她的恶当啊!”
“也是。”
朱振宇若有所思道:“听说那毒妇给人下毒,短则当即,长也不过十几二十天,便一定会要了那人的性命。我都活了三个多月了,除了自己不思饮食,饿得前心贴后背之外,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也许她真的就是想这样活活吓死咱们俩,折磨死咱们俩,咱们决不能让她的奸计得逞!”
“是!何止是你,这几个月以来,我也是被你吓得神思不属,险些丢了性命!”
阿梨微微一笑道:“花园后门的那摊水迹,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是,我心里想着,与其让你拿着骗鬼的药方回来,大失所望,痛断肝肠地亲眼看着我化成了一滩水迹,还不如我用一块冰冒充自己,让你不必亲眼目睹我死去的惨状。所以你一走,我就抱了一小块冰放在门口,估计等你回来,它早就全化掉了,”
朱振宇又吃了一口牛肉干,点头讲述道:“而我本人,当时就打开后门,跑得远远的了......不过临出门前,我发现这家后花园内,阴凉处用铁笼子锁住了一只小狗,明显是想等养大后看家护院用的,它对着我呜呜叫,我一时没忍住,就抱着它一起跑了......”
“小狗?”
阿梨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两只野狼,哭笑不得道:“这明明是狼好不好?”
“是,当时我抱着它,只想躲开你,又不放心你,便也往大草原的方向缓缓进发,心想活一天就赚一天,万一哪一会儿化成水死掉了,你也不会再更伤心。吃饭的时候,就用碎肉、稀饭喂喂怀里的小狗,我自己吃不下多少,它吃得可比我都多。谁知就有这只母狼夜夜蹲在我不远处悲鸣,我一开始想不明白,直到这只小狼长得大一些了,显现出狼的模样而非家犬,我这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朱振宇含笑说道:“好在这只小狼是被我所救,且又喂养得当,母狼心里感激,并不仇视撕咬我,反而把我当做主人一般地跟随、照顾。昨天我听说你今日成婚,忍不住把指环送了过去,今日心痛难当,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连母狼打猎回来的兔子肉都不想烤了吃,躺在冰天雪地里一动不动,一心只求速死,哪知母狼聪明,从上面把我用雪虚盖着保温,又把你从蒙古包里引到了此处,这一回,我可是死不成啦!”
“什么死不死的,你莫再说丧气话!”
阿梨逼着他穿上了两只狐狸皮裘,把他扶上飞雪道:“你需要好好休养一阵,自然就恢复气力了。”
“那你和那位李大公子的婚礼......”
朱振宇迟疑说道。
“除了你,我和谁的婚礼都不作数!”
阿梨斩钉截铁道:“明德公子的恩德,咱们日后再报,但今天这场婚礼,我只当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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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我现在又越来越胖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或者我应该保持削瘦一些的体态来讨你欢心?”
半个月后,朱振宇在草原上的蒙古包里恢复了元气,体态也渐渐丰腴回了一部分,这日便吃着满桌的牛羊肉,呜呜噜噜地询问阿梨道。
“你肥胖与否,我半点都不在意。”
阿梨微微笑道:“只是从前你也太过痴肥了一些,定会对身体的康健有碍。就只是比从前略瘦几分就好,何必非得到了削瘦的地步呢?”
“那就好。”
朱振宇大快朵颐道:“我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胃口。多亏咱们的帐篷远离李大公子母子的,不然日日相见,我还真的有些尴尬。”
“我在想,等你恢复了体力,咱们便不适合继续居住在此处,”
阿梨沉吟说道:“柯芙蓉使用的那本医书,既然是大师兄的祖传之物,他的二妹‘鬼夫人’又是出了名的神医,那她必然应该能解你身上之毒。且咱们本来就答应了大师兄,要前往‘杜鹃谷’探听‘鬼夫人’的所在,当面对她致歉的。”
“也许吧。”
朱振宇苦笑说道:“在这位‘鬼夫人’诊断之前,我仍然算是活一天赚一天的。对了,那两只野狼不肯跟着咱们住在蒙古包外,最近不知过得怎样了......”
朱振宇言犹未尽,便听蒙古包外“嗷呜~嗷呜~”的惨叫声不断,阿梨和朱振宇急忙跑出去查看情况,只见那只小狼的整个下巴被别的狼群咬断,鲜血淋淋地好不吓人!母狼围着它团团打转,并向阿梨和朱振宇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怕是活不得了。”
朱振宇查看之后,颇为沮丧道:“就算是伤口恢复了,没有下牙,它如何打猎进食?怕不是得活活饿死了它!”
“无碍。”
阿梨当下在朱振宇的面前并不避嫌,咬破了指尖,涂抹了一些自己的鲜血在小狼的伤口处道:“我见过草原上的人为牛羊马打造铁蹄安在脚下,我这就去请他们为小狼打一副合适的铁下巴套在伤口处,这样它就有了新的下巴,可以狩猎、搏斗了。”说着,就匆匆而去了。
“阿梨,听说你们师门有一种祖传的药酒方子,可以助人伤口奇速愈合,去年我在王少侠脚伤一事上已经见识过了。”
朱振宇在她的身后,眼见着小狼的伤口迅速愈合、结痂,小狼也不再有痛苦之状,内心的讶异自是不待细说,所以等阿梨求了草原上的铁匠给小狼打了一副带着铁牙的铁下巴,并为它套在断口处捆绑结实后,很是奇怪地询问她道:“后来又听说你家的药酒方子已失,药酒也被沐云全部用在了王少侠的脚上,再也没有了。可是赤浦码头告别时,你却又拿给了李丹凤一瓶新的药酒,方才你又是如此作为,莫非你家的药酒,就是以你自己的鲜血做成的吗?”
“嗷呜,嗷呜~~~”
那头小狼本已就快没命,被阿梨这么整治一顿后,又得意洋洋地和母狼一起离开了蒙古包,临行之际,还和母狼一道,对着阿梨和朱振宇俯首为谢,“嗷呜、嗷呜”之声不绝于耳,阿梨不以为意,挥手示意它们自去道:“这件事情我曾经答应过我师父,永远不会向别人提及。师命难违,你莫为难我,我不能告知你。只是兹事体大,你也从此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的好。”
“我明白了。”
朱振宇何等聪明,一听便知道:“难怪你师父会让你如此发誓,此事确实是万万不能让他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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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次的事情是我对你不住......”
数日之后,当阿梨和朱振宇拜别大夫人,又向李明德辞行时,阿梨向李明德道歉说道。
“不,阿梨,这世上的男女之情,即便是原本互相喜爱,后来中途有所变更,那也是常有之事,本来就无可指摘,只要不是生性朝秦暮楚、三心二意即可,”
李明德摇头说道:“更何况,你的心中,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爱慕于我。我不需要你的歉意,只望你从此能够喜乐、安泰,一生无忧,那我便别无所求了。”
“无论如何,这次的确是我们二人有负于你。”
阿梨愧疚难当道:“还有我们俩在草原上留下了两头狼,日后恐有伤害牧羊或牛马的日子,这让我想起来就于心不安......”
“哦,这你就想多了,阿梨姑娘。”
李诚在一旁笑嘻嘻地搭话说道:“你们喂过的那两头狼,听说一直是以兔子和其他野狼为食,尤其是你给那头小狼安的新铁下巴,神勇无比,弄的草原上原先的狼群一听见铁的摩擦声和敲击声,就闻风丧胆,四散而逃,许多牧民出门都拿着铁块敲击,每逢遇狼,无不灵验,大家都说亏得有这种阿梨姑娘传授下来的治狼神功呢!”
“哦?居然有此等奇事?”
阿梨和朱振宇面面相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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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黔中道犍州览胜峰杜鹃谷。
——注:黔中道犍州览胜峰,即现在的贵州省毕节市,黔西县金坡乡览胜峰。
“奇怪,天气还寒冷得很,这里的杜鹃怎么却还开放得这般艳丽?而且只有黄色一种?”
阿梨和朱振宇才一进入杜鹃谷,便见满山、满谷,处处开满了黄色的杜鹃花,便心中奇怪道。
“什么人擅闯杜鹃谷?”
朱振宇尚未答话,便见谷内山庄有一六旬老者出来问话道。
“老人家,请告知贵谷主‘杜鹃仙子’,我是她兄长张天朔的五师妹独孤阿梨,此次奉张师兄之命,前来打听‘鬼夫人’的下落。”
阿梨连忙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名帖,双手奉上道。
“哦,那你先等等。”
那老者接过名帖,闭门说道。
“嘻嘻嘻,原来是两位贵客前来,不曾远迎,失礼了,有请两位莫怪。”
随着一阵娇笑声响,一群年轻貌美的侍女(通脱木花、茜草花、防己花、女萎花、紫葛花)围绕着一位黄色衣裙的中年美妇(黄色杜鹃花),打开山庄的门户,迎接出来道:“两位贵客,快请入内喝茶说话。”
“叨扰了,杜鹃仙子。”
“小妹妹切莫这么客气,你是我大哥的师妹,那就和我自己的妹妹一样亲。”
那美妇一面往前引领着二人行走,一面满脸和蔼的笑容道:“我与二姐都随了母姓,姓‘华’而不姓张,我叫华杜鹃,天生又极爱黄色的杜鹃,还在这山谷里设法种植了一年四季都不凋零的黄杜鹃,附近的人就赠送了我一个美称叫做‘杜鹃仙子’,叫的人怪不好意思的,你就叫我华姐姐好了,或者直接叫我华杜鹃也行。”
“华姐姐说笑了。”
阿梨心道这位华杜鹃可真是人美心善,平易近人,连忙赔笑说道。
“怎么,有客人来?”
待到进入屋内,原本坐在屋内喝茶的一位将近五旬的中年人便起身说道。此人面如冠玉,长身挺立,风度不凡,年轻的时节,定是位大大的美男子。
“是啊,姐夫,他们是来打听二姐消息的,你近来可有她的动向?”
华杜鹃眼珠儿一转,嬉笑如花道。
“我赵自如早就和她和离多年,两不聚首了,哪儿还知道这个母大虫的消息?!”
赵自如面色一沉,起身拂袖而去道。
“两位莫要见怪,我姐夫今日心情不好,非是针对两位。”
华杜鹃急忙道歉说道:“不过他说的也是,虽然我二姐就住在对面的山谷上,但她性格古怪,不理我姐夫和我已经很多年了,时常行医在外,一去就是一年半载的,近来也没有什么消息。你们二人想要见她,需得我派人打听打听她在不在家,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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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阿梨和朱振宇便住在了“杜鹃谷”内,每逢阿梨询问起鬼夫人的消息,华杜鹃就各种搪塞,要不就说外出行医去了,要不就说不知去向,归期未定,总之一句准话都没有,只是招待得二人极是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