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楚流徵笑着朝候在门口的周元德一福。
周元德瞧了眼她身后二人,脸上也带笑:“陛下正等着呢,快进去吧。”
楚流徵答应一声,领着李玉婉和王亓往里走。
二人下跪请安。
萧靖凡自书案后抬头,视线在二人身上一扫而过:“都起来吧,赐座。”
“谢陛下。”李玉婉带着弟弟站起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王亓有些紧张,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腰板挺得笔直。
李玉婉也紧张,同时还存着担心。
她用力掐着掌心,暗暗吸气呼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等着皇帝说话。
萧靖凡将面前那本奏折批完才放下朱笔,看向二人:“可知朕单独召见你二人所为何事?”
王亓不知道,转头看李玉婉。
李玉婉恭声道:“民女不敢揣测圣意,还请陛下明示。”
萧靖凡道:“私采铁矿,主谋有罪,从犯亦有罪。”
忠勇侯是主谋,那整个东井庄的人便是从犯,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担心还是应验了。
李玉婉猛地握紧拳头,起身跪下,求情道:“东井庄已遭横祸,全庄只留下王亓一个活口,还请陛下念在王亓将这桩惨案上达天听,又年纪尚小遭遇可怜的份儿上,法外开恩。”
王亓虽然不明白,但也跟着跪下,还诚意十足地磕了三个头。
“朕不与已死之人计较,派人为东井庄敛骨建坟已是开恩。”萧靖凡沉声道,“王亓遭遇可怜,但有罪在先,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啧,暴君狗的嘞,要是真的想罚王亓在奉天殿就一并罚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楚流徵撇撇嘴,不动声色地腹诽。
【知道忠勇侯这块硬骨头不好啃,便先挑软和些的小骨头下手,暴君这是故意诈李小姐呢。】
萧靖凡:“……”
虽然在御前伺候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揣测圣意,但好歹没叫他知道。这女人倒好,光猜不够,还在心里骂上了。
他忍着气,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决定一会儿抽查时间加倍。
楚流徵还不知一会儿有什么等着自己,正在替李玉婉和王亓担心。
【李小姐这般聪慧,应该能猜出暴君的意思吧?】
她观察着李玉婉的表情,在心里催促。
【别犹豫了,赶紧把那件事说出来啊!】
李玉婉看了眼身侧跪着的少年,抿抿唇,轻声道:“陛下,民女在忠勇侯府时曾偶然得知一桩秘事。”
萧靖凡眉梢微挑,朝楚流徵使了个眼色。
楚流徵摆手让殿中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
李玉婉也没等皇帝问便道:“礼王世子乃李佑派暗卫误杀。”
萧靖凡还以为她要说出些什么来,闻言有些失望,却也没打断她,只听她继续道:
“礼王世子派随从往太师府的粥桶里下了马钱子之毒,担心随从扛不住刑罚招认,便派人到顺天府大牢劫囚,不想劫囚不成反被抓,礼王世子担心事情败露受到牵连,便暗中求助李佑。”
“李佑想将此事嫁祸给诚王世子,想让暗卫做场礼王世子遇刺的戏码,却因暗卫患有耳疾,误听指令,误杀了礼王世子。”
这些内情萧靖凡早就从楚流徵的心声中知道了,并不吃惊。
不过,他还是问道:“你从何得知此中内情?”
李玉婉如实道:“民女离家往石松县时得一友人相伴相护,那人正是误杀礼王世子的暗卫。”
萧靖凡道:“你想替这暗卫开脱?”
“民女不敢。”李玉婉想起被自己亲手埋葬的人,眼底忍不住漫上一阵热意,“虽有误会,但友人也是听令而为,昨夜他已死在李佑派出的杀手之下,身死罪消,民女只是想替他将真相说出来。”
【姑娘你可别说了,暴君一点也不关心礼王世子那个大侄子是怎么死的好吗?趁着暴君耐心用尽之前,赶紧把最要紧的说出来啊!】
楚流徵在心里催促,她真的不想自己来。
不是回回都有乔嬷嬷这种双面间谍给她当借口啊!
萧靖凡暗暗瞥了她一眼,对李玉婉道:“这些话你可以到大理寺之后再说,来人,带——”
“陛下,民女知道的秘事并非这桩。”李玉婉急声打断,飞快道,“李佑一直与礼王暗中往来,帮礼王养私兵,若民女所料不错,那些私采的铁矿应该是送去了礼王封地。”
听得此言,萧靖凡的脸色阴沉下来。
即便在奉天殿的时候他就已经从楚流徵的心声里知道了,但还是好气!
李玉婉不敢看他,只一鼓作气地往下说:“李佑在城南有一处私宅,底下挖有地道,布设机关。民女不知里面藏着什么,但如此大费周章,应当是极重要之物。”
【是啊是啊,不仅有机关还埋着炸药,触发机关就会引燃炸药,所有东西都能炸个干净。】
楚流徵可算等到李玉婉说出来了,再不说她就得想法子自己上了。
她悄悄瞅向萧靖凡。
【暴君想啥呢?赶紧派人通知谢大人啊,千万不要妄动!】
【趁着锦衣卫还在忠勇侯府抄家,赶紧疏散那处宅子周围的百姓,派专人把地道里的机关和炸药拆了啊!】
一听有炸药,本打算仔细想想的萧靖凡坐不住了,向李玉婉问清楚宅子的具体位置之后,扬声将周元德喊进来,传令吕飞带人将宅子团团围住,并疏散周围百姓,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妄动。
周元德一听有炸药,惊得走路的步子都迈大了两分,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李玉婉目送这位胖公公进来了又出去,心里忐忑难安,不知她说的这些东西能不能叫皇帝满意到开恩放过王亓。
萧靖凡勉强满意,决定让王亓戴罪立功,详细说明铁矿的情况,由李玉婉用笔记录,装订成册,协助新县令恢复铁矿的开采。
知道自己不会被流放了,王亓高兴得嘴角差点咧到耳根。
至于为什么是差点呢,被撞得青青紫紫的脸做大表情是真的疼。
李玉婉也高兴。
她原就打算待此事了结之后带着王亓回石松县生活,那里才是她和王亓长大的地方。
十二岁那年离开,她不知前路为何,悄悄在山谷里埋了些银子,本是图个心安,如今却可以挖出来,足够姐弟二人开始新的生活。
她正在心里盘算,突然见小安子走了进来,禀道:“陛下,花大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