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京城的天空湛蓝如洗。
阳光洒在古老的城墙上,泛出温暖的光晕。
刘梓轩站在城门口,望着眼前熟悉又眷恋的京城,心中满是不舍。
然而,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坚定,因为他深知,自己必须返回草原。
出使之前,达延汗就曾撂下狠话。
若是一个月没回来,就杀一名神机营的人。
放在以前,刘梓轩或许真的不会把这些被他称作“丘八”的士兵性命放在心上。
可经历了残酷的战争,那些曾经被他轻视的人,如今早已成为生死与共的战友。
这份并肩作战结下的情谊,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更何况,草原上还有他的小娇妻,达延汗的公主,正满心期待地等着他回去。
此时,送行的人群围在刘梓轩身边,气氛凝重而又充满温情。
方继藩满脸真诚,上前一步说道:“刘兄,你放心地走吧,刘老大人有我照顾,你无需牵挂!”
姜升也赶忙附和:“刘兄,你安心离去,你祖父那里有兄弟们照应着呢!”
只是这两人的话语,本是兄弟情深的践行,却因为那不合时宜的语气和用词,硬生生让人感觉像是在操办下葬之事。
“你俩给我闭嘴!滚一边玩去!”
徐志道一脸无奈,急忙上前把这两个活宝拉开。
随后,他走到刘梓轩面前,目光真挚,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一句:“不多说了,保重。”
那简短的话语,却饱含着千言万语。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一个接一个地走到刘梓轩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每一次拍肩,都像是传递着一股力量,那是兄弟间无需多言的信任与支持。
这一幕,虽然似曾相识,却又格外令人动容。
刘梓轩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双手抱拳,对着送行的众人深深作揖,声音略带哽咽:“诸位兄弟,大恩不言谢,此去山高水远,刘梓轩铭记这份情谊。”
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饱含着无尽的感激与不舍。
“刘兄,一路保重!”
郭敬眼眶也微微湿润,他紧握着拳头,语气坚定地说,“要是在那边受了委屈,记得传信回来,兄弟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给你讨回公道!”
朱麟走上前,双手递上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几封家书和一些京城的特产,轻声说道:“刘兄,这是兄弟们凑的一点心意,一路上吃好喝好,莫要亏待了自己。”
刘梓轩双手接过包裹,触手温热,心中更是暖烘烘的。
他缓缓环顾四周,看着这些平日里一起谈天说地、并肩作战的兄弟们,此刻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与不舍。
“刘兄,快些起程吧,莫要误了时辰,神机营的兄弟们还等着你去解救呢。”
人群中有人焦急地催促道。
刘梓轩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的繁华,远处的楼阁错落有致,街边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这熟悉的一切都将成为他远行的牵挂。
他转身大步走向马车,脚步坚定有力,却又带着几分沉重,仿佛承载着众人的期望与担忧。
“驾!”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送行的众人纷纷追着马车奔跑,大声呼喊着:“刘兄,一路平安!”“记得回来!”
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
刘梓轩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那一声声饱含深情的呼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他知道,此去草原,前路荆棘密布,充满未知,甚至有可能再也回不到大明了。
但只要想到有这些兄弟在身后默默支持,他便觉得浑身充满了无尽的勇气。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平安归来,与兄弟们再次相聚,再续这份深厚的情谊。
马车缓缓驶出京城,随着距离的拉长,京城的轮廓逐渐在刘梓轩的视线中模糊。
他倚在车厢内,手中紧紧攥着朱麟递给他的包裹,那里面的家书和特产,成了他此刻最温暖的慰藉。
在他们踏上行程的第五日,马车在一处驿站稍作停歇。
副使此时才慢悠悠地走到刘梓轩面前,神色有些不自然,递出一个包裹说道:“这是刘阁老让我转交给你的,之前一直忙忘了。”
刘梓轩微微皱眉,接过包裹,心中有些疑惑,不知祖父为何要给自己送东西。
他决定待没人的时候再打开。
待夜幕降临,月光洒进车厢,刘梓轩轻轻打开了包裹。
里面只有两件衣物、一本书和一些金银。
看到这些东西,刘梓轩眼眶瞬间湿润。
他深知祖父为官清廉,这些银子大概率是祖父的棺材本。
而那本书,竟是《论语》。
刘梓轩颤抖着双手拿起《论语》,熟悉的墨汁印记映入眼帘。
那是他当年贪玩时不小心撒上的,一瞬间,浓浓的回忆如潮水般袭来。
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祖父坐在庭院中,耐心地教他诵读《论语》的场景。
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刘梓轩双膝跪地,向着京城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声音哽咽:“孙儿不孝。”
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祖父的思念与愧疚。
磕完头后,他久久不愿起身,就那样跪在地上,任由泪水流淌。
许久,他才缓缓起身,将包裹重新整理好,把《论语》贴身放好,像是将祖父的爱与期许都珍藏在了心间。
副使站在一旁,望着刘梓轩的背影,内心纠结万分。
他并非真的忘了刘健所托,而是自接到包裹起,就一直忧心忡忡。
达延汗临行前的叮嘱仍在耳边回响:“必须把刘梓轩带回来!”
副使清楚,达延汗是被大明打怕了。
如今刘梓轩身为大汗女婿,若他因为这个包裹里的东西勾起对大明的眷恋,舍不得回达延汗部,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神机营那帮人,满口之乎者也,可下手比谁都狠。
达延汗盼着刘梓轩能从中斡旋,看在女婿的面子上,让神机营少来草原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