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透窗棂,落在姜蕖脸上唤醒了她的梦。
她打了个呵欠,从床上坐起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她反应过来,急忙起身去外面查看,发现神农已经不在家里。
她锤了锤自己仍旧隐隐发胀的脑壳,昨天她记得是巫堇送自己回来的,进家门之前她还有意识想要和神农阿父说明她在布曲窗外所听到的事情,可是进家门之后的事情她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所以她到底是说了还是没说?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先去找神农阿父再去确认一下。
路上打听到神农去见了蚩尤,不知事态进展的姜蕖想也没想就往九黎的商事堂跑。
而此刻,商事堂内,油灯在羊皮地图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炎帝的指甲划过黄河九曲的走向,最后在装满水的陶碗边缘磕出清脆的响动。
“三年前轩辕部攻占阪泉,却让出东岸盐池给神农氏。”他将地图推到蚩尤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烙着各部落的盟誓印记,“姬轩辕要的是臣服,不是九黎人民的命。”
蚩尤的青铜护腕重重砸在案上,震得铜壶里的水泛起涟漪:“当年他倒是承诺共分南凛洲,转头就用火油烧了夸父族奇果林,逼得夸父族日夜南迁,这也算只图个臣服之名?他是不允许有任何威胁他地位的部族存在!”
他用沾了铁锈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夸父族的图腾之上,随后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咬牙道:“要我九黎跪轩辕?只要我活着,就绝不可能!”
神农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劝道:“我氏旧部尚同九黎为盟,轩辕帝既派我来九黎,正因其诚意信约。”
他抬眸看了一眼蚩尤脸色,继续说道:“归降后你仍领九黎三军,往后每年秋税减半,绝不克扣,我敢以神农一族担保。”
“担保?”蚩尤冷笑一声。
油灯恰时爆出火星,在蚩尤暗瞳中一闪。
他忽然起身抛出一团沾满茜草汁的丝帛,嘲讽一般俯视着神农:“与其搭上族人替你作保,不如先看看这个,今日一大早就被一根利箭直接送到我顶头的好物件。”
神农瞳孔一紧,急忙捡起丝帛摊开在眼前。
丝帛上,明晃晃用茜草汁写着:“三日内若劝降不成,轩辕三万弩骑将按计划屠尽九黎。”
蚩尤的脸色越发冷峻:“他要的是我宁死不降,如此便可名正言顺夺我铜矿,屠我族民,把九黎拆散编入他轩辕大师!”
“此事绝不可能!”
神农还想辩驳,但被蚩尤一掌拍在桌上的动静击碎言语。
激烈的争吵隔着院子都能听见。
看来布曲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开始实施了,他要先挑拨两族之间的关系。
不行,她必须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可就在她刚要推门而入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不好了!不好了!瘟兽逃出来了!”
瘟兽?
听见这两个字,姜蕖当即想起,这次他们剿魔,一并活捉了一些魔物回来。
九黎是有这样的战争习俗,将魔物捕捉并尝试驯养利用,他们并不介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而眼下骚动源头的瘟兽,就是其中一头魔物。
这瘟兽虽然攻击性并不强,但所携带的魔气有致疫的风险,所以一路押送直至被送回九黎地牢,都始终用巫族的咒术严密封印,谨防丝毫泄露。
巫族的咒术姜蕖是见识过的,不可能被魔兽从内部破解,只可能有人从外部所为。
难道这也是布曲所为?
正想着,突然就看见一头浑身绿毛的犬形魔物远远跑来,通身散发着腐败的暗绿色气息,隔老远就能感受到那一身死气。
此时神农和蚩尤也走了出来,姜蕖怕这二人真的牵扯其中,连忙挡在他们身前。
“阿父,阿兄,这头瘟兽让我来处理。”
“不行,这太危险了。”蚩尤从门边拿起自己的一对鉴山斧。
“阿蕖,你听话待在这里。”神农也道。
“瘟兽毒气太重,就算是阿父和阿兄也难免受其影响。”姜蕖不肯让步,“阿蕖的能力阿父是知道的,毒和瘟疫皆对我无碍,我去才是最合适不过,当下要紧的是赶紧疏散大家!”
神农感到意外。
如果先前只是隐约察觉到姜蕖身上的细微变化,眼前此刻他才是强烈地感受到她的成长。
她已经不再是躲在自己身边寻求保护和教导的小姑娘了,而是在生活的日积月累中逐渐拥有了自己的思考和决断,正在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神。
没有再听见劝阻,姜蕖点了点头,扫视了一遍院子里的守卫:“你们务必确保陪在蚩尤帝和我阿父身边,不能远离半步!”
“是!”守卫们纷纷应和。
紧跟着,姜蕖头也不回地奔往瘟兽所在的方向。
那瘟兽当前正被几个手持长矛和盾的士兵围困一处,伏低姿态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
其实这魔兽不难对付,只是现在巫族人恰好不在,面对一旦靠近就会得疫病的瘟兽,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冲上去的人。
“巫族的人来了吗?”有人问。
“没找到。”有人答。
瘟兽猛地向前诈扑了一下,对应位置的士兵吓得一个趔趄向后跌坐在地。
瘟兽见有了突破口,当即迈开四肢想要从跌倒的人身上踏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三根碗口粗的藤蔓突然从地面长出,阻挡在瘟兽面前。
谁知那瘟兽灵活得很,一个刹步掉头就冲向另一边。
很快就又有三根藤蔓重新长了出来。
在瘟兽一番努力的不断试探下,它的四面八方终于被藤蔓长满,那些藤蔓如触手一般迅速收拢闭合,把瘟兽围在当中不断收缩。
瘟兽的低吼变成了哀鸣,最后一刻,藤蔓收拢成球状,死死将它困在里面,藤蔓之间相互融合,那些暗绿色的瘟疫之气也被密不透风地阻挡在里面。
“抓到了!抓到了!”
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
然而姜蕖却纳闷儿这根本就没什么难度,怎么就搞了这么大一个阵仗。
不理解,实在不理解。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