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嘉靖皇帝南巡的队伍刚刚驶出京城两天,肖瑾儿就因自身娇弱的体质而病倒在了-,这突如其来的病情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憔悴。
得知这个消息后,曹端妃心急如焚地赶到了行营。
当她踏入营帐时,一眼便瞧见了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肖瑾儿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曹端妃快步走到床边,满含关切之情地轻声问道:“肖司乐,你今日感觉身体可曾有好转一些?本宫可是一直挂念着你的病情呢。”
肖瑾儿听到曹端妃的问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尽管此刻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努力地撑起身子,微笑着回应道:“多谢娘娘的关怀与惦念,今日臣感觉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想来再调养几日,便能痊愈了。”
曹端妃微微颔首,轻轻叹了口气,怜惜地说道:“唉,你呀你!平日里在宫中的时候还好好的,从未见过你生如此大病,怎地这一出宫南巡,你反倒病倒了呢?真叫人忧心呐!”
肖瑾儿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臣自小身子骨就较为孱弱。想当年初入京城之际,也是常常被病痛所扰。或许就是那时落下了病根,以至于如今稍有不慎,便会旧疾复发。此次南巡途中舟车劳顿,臣一时未能适应过来,这才导致了这场疾病。不过请娘娘放心,臣一定会好生休养,争取早日康复,不耽误圣上的南巡行程。”
曹端妃闻听此言,不禁轻轻地叹息一声,缓声道:“这倒也并不奇怪,毕竟南北方的气候相差甚巨,如今正值化雪之际,天气寒冷潮湿,你这娇弱的身子骨,确实需要好生调养一番才行呢。”
肖瑾儿面露愧疚之色,轻声说道:“微臣有罪,耽误了陛下的行程,实在惶恐不安。”
曹端妃连忙摆手安慰道:“快别这么说了,谈何有罪无罪呀!咱们不都坐着马车吗?而且一路上全凭皇上决定在哪儿停歇,根本就没有对行程造成多大的影响嘛!”
肖瑾儿似乎仍心有疑虑,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问道:“那……陛下当真未曾怪罪于臣吗?”
曹端妃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回答道:“放心吧,估计陛下压根儿就不清楚你生病了呢!”
然而,话锋一转,她的脸上又流露出一丝淡淡的遗憾之情,缓缓说道:“本来本宫还满心期待能与你一起尽情欣赏江南那如诗如画的美丽景致,只可惜事与愿违,如今看来,怕是本宫的一厢情愿罢了。”
“唉,是微臣没有这个福气呀!待到微臣病好之后,一定会陪伴娘娘您促膝长谈,一同去领略那江南的秀丽风光。”肖瑾儿面色苍白如纸,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地从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曹端妃连忙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肖瑾儿的手背,柔声道:“好了,瑾儿,你可千万别再老是‘臣’啊‘臣’的称呼自己啦。自从本宫踏入这深宫之中,宫内的嫔妃们整日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相互之间明争暗斗得厉害,而本宫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竟然连个能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唯有你,一直真心待本宫,所以在本宫的心里,早就已经将你当作亲妹妹一般看待了。往后啊,若是没有旁人在场,你直接唤本宫一声姐姐就行,而你呢,也不必再以微臣自居,可以自称瑾儿。”
说罢,曹端妃那双美眸紧紧凝视着肖瑾儿,目光中饱含着满满的温情与关怀。
肖瑾儿心中不禁一热,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她微微低下头,用细若蚊蝇般的声音轻声回应道:“娘娘对臣这般厚爱,臣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只可惜这场病来得太过突然,臣不仅无法侍奉娘娘左右,反而还给娘娘增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臣心中着实愧疚难安呐……”
“哎呀,都跟你说了别一口一个‘娘娘’、‘臣’地叫啦,叫本宫姐姐就好了嘛,还有哦,你也自称瑾儿就行啦。”曹端妃柳眉微蹙,佯装嗔怒地说道。
不过转瞬间,她那美丽的面庞又如春风般和煦起来,轻柔地继续讲道:“你先安心在这里好好歇息一下,本宫这就吩咐下人去找太医过来帮你瞧瞧,再让他们给你开一些能够滋补身体和调养气血的良药。”
听到这话,肖瑾儿赶忙起身行礼婉拒道:“端妃姐姐您实在不必这般费心劳神。”
尽管曹端妃已经允许她称呼其为姐姐,但主仆有别的观念在肖瑾儿心中根深蒂固,所以最终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在“姐姐”之前加上了“端妃”二字。
只见肖瑾儿面露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说:“端妃姐姐有所不知,我呀,生来就是一副小姐的柔弱身躯,却偏偏又有丫鬟的命。像这样的小病痛,过上几天自然也就痊愈了,无需劳烦太医特意前来诊治,更用不着开什么药方抓药啦。”
然而,曹端妃可没有这么容易被说服,她轻轻瞪了一眼肖瑾儿,故意板起脸来吓唬她道:“这哪成啊?生病了就得看大夫、吃药治疗,怎能听之任之呢?再说了,咱们接下来可是要继续赶路的,如果因为你的病情延误了皇上的行程,万一惹得龙颜大怒,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怕是要砍掉你的脑袋哟!”
肖瑾儿听到曹端妃那诙谐幽默的话语之后,不禁掩嘴轻笑出声,但转瞬间她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而认真起来:“端妃姐姐所言极是,不过此去路途遥远,环境艰苦,太医们往返奔波着实不易啊。而且,臣......瑾儿觉得自身这病症并不严重,只要能多些时日好生休养、静心调养,想来便能逐渐康复。”
曹端妃见状,故意板起脸来,伸出玉手轻轻拍打了一下肖瑾儿的手背,嗔怪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哟,总是这般善解人意,处处都替他人着想,却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且放宽心吧,太医们随侍左右本就是他们分内之事,更何况若不能将你的身子骨调养好,日后你又怎能在这深宫内苑之中为本宫排忧解难呢?这件事本宫已经决心了,你就安安静静地等待太医前来诊治便是。”
言毕,曹端妃缓缓站起身来,仪态万千地领着身旁的一众侍女款款走出了肖瑾儿的行房。随后,她即刻差遣下人前去传唤太医。
没过多久,太医便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只见他先是对着肖瑾儿躬身行礼,然后才开始全神贯注地为其诊脉。
经过一番仔细的望闻问切之后,太医终于得出结论:原来肖瑾儿之所以会感到身体不适,乃是因为长途跋涉导致过度劳累,再加上沿途气候变化无常所引起的。紧接着,太医略作思考,便提笔刷刷刷地写下了几张字迹娟秀的药方,这些药方中的药材皆是一些药性温和、滋补养生之物,旨在帮助肖瑾儿尽快恢复元气,重焕生机。
等太医出来之后,只见他脚步匆匆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额头上微微渗出一层细汗,神色略显疲惫。
而此时,恰好有一名身着华丽服饰、手持拂尘的太监迎面走来。
这名太监乃是皇上身边的亲信,此番前来便是要寻找肖瑾儿前往御前弹奏一曲,以消解皇上的疲乏之感。
那太监见太医行色匆匆,心中不禁生疑,遂加快步伐迎了上去,开口问道:“李太医,您这是刚刚才从肖司乐的房里出来吗?”
掌管教坊司的李德福听到动静,也赶忙走上前几步,向着李太医施了一礼后,满脸堆笑地问道:“李太医,不知道咱们这位肖司乐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我可是一直都很担心她呢!”
李太医轻轻叹了口气,缓声道:“唉,这肖司乐怕是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近日融雪,天气寒冷潮湿,她的身子骨本就娇弱,这不,受了些凉,所以身体略有不适。”说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爱莫能助。
李德福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焦急万分地嚷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皇上还眼巴巴地盼着肖司乐去给他演奏乐曲解乏呢!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哟!”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在原地来回踱步,显得忧心忡忡。
“那恐怕是难以成事了啊!虽然此病症并不会传染他人,然而考虑到陛下的龙体安康,还是尽量避免让她前去为好。要不然这样吧,你先行回去禀报一下陛下,看看陛下意下如何?”李太医不愧是怀有一颗仁者之心的医者,实在不忍心看到肖瑾儿拖着患病之躯还得前往给嘉靖皇帝演奏乐曲,因而灵机一动,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李德福闻听此言之后,脸上不禁流露出为难之色。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李太医所说的话不无道理,所以自然不敢有半分懈怠和迟疑,赶忙转过身来,脚步匆匆地朝着皇上所在的行宫快速走去。
不多时,他就来到了行宫之前。只见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对着行宫大门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才又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开口禀报道:“启奏陛下,肖司乐不知怎的突然感染了风寒,再加上一路奔波劳累,导致此时身体状况欠佳。李太医经过诊断之后认为需要静心调养歇息一番,不太适宜继续进行演奏之事。”
嘉靖皇帝听完这番禀报之后,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于这个变化颇感不悦。
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他缓缓开口问道:“此事是否会影响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呢?”
李德福听到皇帝发问,心头猛地一紧,额头上也不禁冒出一层细汗来。
他连忙躬身施礼,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启奏陛下,肖司乐的病情虽说尚不严重,但李太医再三叮嘱需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否则病情极有可能会进一步恶化。关于此次出行的行程安排嘛,倒也并无大碍,只不过......”
说到这里,李德福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要继续讲下去。
此时,坐在龙椅之上的嘉靖帝眼神如炬,紧紧地盯着李德福,见他欲言又止,便不耐烦地开口打断道:“只是什么?快快说来!莫要吞吞吐吐的!”
被皇帝这么一喝斥,李德福吓得浑身一颤,赶忙再次深深俯首,将头压得更低了一些,同时用比刚才还要小上几分的声音说道:“回陛下,实在是微臣不敢妄言啊。这肖司乐可是咱们宫中出类拔萃的乐师,她所弹奏的曲子向来都能让陛下您在旅途中消除疲惫、愉悦身心。可如今她因病无法随行,微臣担心此番旅程没有了她的乐曲相伴,陛下您可能会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呀。”
说完这番话后,李德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嘉靖帝听到这话之后,微微地叹息了一声。
那声轻叹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思绪和回忆,让人能够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波动。
紧接着,他似乎沉浸在了对往昔的追忆之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肖瑾儿平日里弹奏时那优美而悠扬的曲调。每一个音符都如同灵动的精灵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萦绕在耳畔久久不散。
想到这里,嘉靖帝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丝惋惜之情。毕竟像肖瑾儿这样技艺精湛、能奏出如此美妙乐曲之人实在难得。
然而,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身为帝王的他深知要保持冷静与沉着。
于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重新恢复到了一贯的平静模样。
只见他面色淡然地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让她安心养病吧。等她痊愈之后,再来为朕献艺也不算太迟。传朕旨意下去,摆驾前往端妃的行宫,今日就让端妃为朕演奏一曲以解烦闷。”
站在一旁的李德福听到皇上这番吩咐,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赶忙躬身应诺,然后迅速转身离去,前去传达圣上的命令并安排相关事宜去了。
……
夜幕降临,整个宫廷都被一层深沉的黑暗所笼罩。
王宁嫔悄然地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早已被罚去采集露水的夏安惠。
月光如水般洒落在两人身上,映出她们苍白的面容和紧张的神情。
王宁嫔凝视着夏安惠,缓缓开口道:“安惠,我知道自从你哥哥被杖毙之后,你内心一直充满了怨恨。”
听到这句话,夏安惠浑身一颤,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她连忙跪下叩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奴婢不敢啊,娘娘!”然而,她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愤恨还是出卖了她真实的情感。
王宁嫔微微眯起眼睛,冷笑着说:“别跟我说什么敢不敢的话了,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这个曾经的主子难道还不清楚吗?”说着,她一步步走向夏安惠,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夏安惠的心尖上。
夏安惠低着头,不敢直视王宁嫔的目光,双手紧紧地绞着衣角,那衣角已经被揉得皱巴巴不成样子。
她的嘴唇轻轻颤动着,发出的声音细若蚊蚋:“奴婢……奴婢确实心中难以平静。可是……可是奴婢深知,在这深宫中,生死不过是主子们的一句话而已,奴婢怎敢有丝毫的怨怼呢?”
王宁嫔冷哼一声,猛地走到夏安惠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力迫使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夏安惠被迫迎上王宁嫔冰冷的目光,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怨怼?你当然有资格怨怼!毕竟,是你哥哥用他的性命换取了我的一时安全。而我呢?我却只能保住你这条低贱的小命,让你在这宫中受尽欺凌,做这些下等的粗活累活!”王宁嫔咬牙切齿地说道,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之色。
夏安惠的眼眶刹那间就像是被红霞浸染一般,瞬间泛起了红晕,晶莹剔透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在那美丽的眼眶之中不停地打着转儿,然而她却紧紧咬着牙关,拼尽全力忍耐着,不让泪珠滚落下来。
只见她微微颤抖着嘴唇说道:“娘娘您真是言重了呀,像奴婢这般卑微之人能够侥幸存活于这世上,全赖娘娘您的大恩大德啊!”
“行了行了,别再哭哭啼啼的啦,摆出这么一副哭丧的模样到底是要给谁看哟!”王宁嫔有些不耐烦地松开了捏住夏安惠下巴的手,随后不紧不慢地从自己宽大的衣袖当中摸索出一方洁白如雪的手帕来,随手一甩便将其扔到了夏安惠面前,没好气地说道,“赶紧把眼泪擦擦干净吧,我且问问你,可曾想过要报仇?”
夏安惠赶忙伸手接住那块手帕,手忙脚乱地往脸上胡乱擦拭了几下,由于哭得太厉害,以至于她说话时声音里面仍旧夹杂着一丝丝难以抑制的哽咽声:“娘娘但有吩咐,奴婢定当万死不辞!”
听到这话,王宁嫔原本还算平和的眼神突然之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一般。
紧接着,她缓缓地凑近夏安惠的耳畔,压低嗓音轻声细语地对她说了好一阵子话。
夏安惠听完之后,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王宁嫔,声音颤抖着说道:“娘娘,这……这实在是太过冒险了啊!万一事情败露,被人发现了我们的计划,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然而,王宁嫔却一脸淡定从容,似乎完全没有把夏安惠的担忧放在心上。
只见她微微扬起下巴,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怕什么?本宫连是否会受到牵连都毫不畏惧,你又何必如此胆小呢?难道你不想报那血海深仇了吗?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你敢放手一搏,成功便近在咫尺。”
听到这番话,夏安惠不禁咬紧了嘴唇,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之中。
一方面,她深知此次行动风险极大;但另一方面,对仇人刻骨铭心的仇恨又让她难以放弃这个难得的复仇良机。
终于,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夏安惠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只见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望着王宁嫔,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娘娘,奴婢愿意为您一试!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奴婢也绝不退缩!”
这时,王宁嫔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夏安惠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傻丫头,这可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记住,只有勇敢迈出这一步,你才有希望亲手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