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冈缓缓地离开了顾府,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仿佛每一步都带着深思熟虑。
穿过熙攘的街道和热闹的人群,他最终来到了自家府邸门前。
远远地,便能看见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而门旁早已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正是陆子冈的妻子叶芸宣。
叶芸宣一见到陆子冈归来,脸上立刻绽放出如花般的笑容,赶忙迎上前去,轻声问道:“夫君可是要准备给顾府的贺礼了啊?”声音温柔婉转,犹如夜莺轻啼。
陆子冈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惊讶之色,好奇地反问道:“哦?夫人如何得知啊!”
叶芸宣掩嘴轻笑一声,解释道:“前几日我见你从苏州送来的那块玉料上截取了一块黄沁,以妾身对你的了解,自然知晓你定是要开始琢玉了。”
陆子冈不禁感叹道:“还是夫人了解我啊!”
接着,他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叶芸宣说道:“此次顾府添丁,确实需要一份特别的贺礼。关于具体送什么,我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只可惜许久未曾动手雕琢玉器,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像往昔那般技艺娴熟。”
说罢,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神情略显担忧。
“快去吧!琢玉室早就已经给你收拾妥当了,你视若珍宝的那些东西也全都安安稳稳地放置在里面呢。接下来,我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喽,一切可都要看你自己的啦!”陆子冈听完这番话后,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过了半晌,他最终还是紧紧地握住了叶芸宣那柔软的小手,诚挚地道出一句:“谢谢你。”
随后,陆子冈缓缓地踏入了琢玉室。
一进入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柔和而温暖的光线,恰到好处地照亮了整个房间。
各式各样的玉雕工具被整齐有序地摆放在工作台上,每一件都仿佛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玉石清香,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他慢慢地踱步到工作台前,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那些曾经陪伴他无数个日夜的刻刀和磨石。
指尖传来的触感既熟悉又亲切,令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股久违的激动之情。
他凝视着这些工具,喃喃自语道:“老伙计们啊,咱们又要重新开始琢玉啦!这么久没见,你们是否依然愿意跟随我的心意,任我自如地雕琢呢?”
尽管陆子冈眼前摆放着的只是一堆冷冰冰且沉默不语的工具,但对于他而言,这些工具却早已成为其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尤其是师傅遗留给她的那柄昆吾刀。
此时此刻,只见他轻轻地打开一只制作精美的木盒,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那块经过精心挑选、源自苏州的玉料上切割而下的黄沁部分。
这块黄沁色泽温润如玉,质地细腻得如同羊脂般柔滑。
陆子冈心中已然打定主意,要以“福禄寿”作为主题,专门为顾府精心雕琢出一把蕴含吉祥之意的玉锁来。
然而,由于这把玉锁是打算送给小孩子的礼物,因此它绝对不能跟普通常见的那些“福禄寿”玉锁毫无二致。
于是乎,他倍加小心谨慎地从盒子里将玉料缓缓取出,先是拿起砂轮,仔仔细细地对其进行打磨处理,以便去除掉玉料表面所存在的细微瑕疵和杂质。
接着,凭借自身多年积累下的丰富经验以及精湛技艺,开始在玉料之上用心勾勒起玉锁的大致外形轮廓来。
每一刀落下,都犹如一滴晶莹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那刀痕之中,不仅蕴含着他无尽的心血和真挚的祝福,更像是一条连接着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时光通道。
每一次雕琢,他都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眼前的玉器,仿佛能听到它们轻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这种奇妙的交流,渐渐唤醒了他心底对于琢玉工艺更高境界的渴望和不懈追求。
众所周知,琢玉之难,并非仅仅在于雕琢本身,而更多地体现在前期精妙绝伦的设计构思之上。
就如同此刻的陆子冈,当他成功塑造出玉锁的大致轮廓之后,手中的刻刀却戛然而止,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取而代之的是,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经过一番短暂的沉思冥想,陆子冈终于灵光一闪,心中已然有了清晰明确的方案——他决心要对这块玉锁进行一次独具匠心的镂空雕刻!首先,在玉锁的正中央位置,精心镌刻下一个笔走龙蛇般的“喜”字;紧接着,环绕这个“喜”字四周,巧妙运用精湛技艺雕琢出一群栩栩如生、灵动可爱的蝙蝠图案。这些蝙蝠或展翅高飞,或盘旋嬉戏,彼此簇拥成团,给整个画面增添了几分祥瑞之气。
除此之外,陆子冈还别出心裁地在玉锁下方悬挂起三个小巧玲珑的小玉锁。
每个小玉锁上面,又分别精雕细琢地上了代表幸福、财富和长寿的“福”“禄”“寿”三个字。
如此一来,整幅作品从上到下浑然一体,无论是主体部分还是附属装饰,皆显得相得益彰,美轮美奂。
经过长时间的构思和绘图,陆子冈终于完成了对这件玉器的初步设计。他微微眯起眼睛,再次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图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
许久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并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对自己的设计十分认可。
紧接着,陆子冈小心翼翼地从工具台上拿起那把闻名遐迩的昆吾刀。
只见陆子冈全神贯注地握着昆吾刀,每一刀下去都是那么的精准无误,没有丝毫偏差。
而且,他对于每一次雕琢的深度也把握得恰到好处,或深或浅,皆是根据玉石本身的质地和纹理来决定的。
这样一来,既能够充分展现出玉石原本的温润质感,又能让其表面的光泽得以最大程度地散发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子冈的雕琢工作越来越深入。原本平面化的玉锁图案渐渐变得立体起来,那些精美的纹路和细致的装饰也愈发清晰可见。
尤其是一些细节之处,更是被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这块玉石之中跳跃而出,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就在陆子冈在琢玉室内埋头苦干、没日没夜地雕琢着那块美玉的时候,另一边厢,叶芸宣正按照陆子冈之前的安排,与乌兰艳、苏芷璇还有林兆祥一起紧锣密鼓地筹备着顾府的添丁筵席。
他们四人分工明确,有的负责采购食材和酒水,有的则忙着布置场地和安排座位,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芸宣妹妹呀,陆公子这些天究竟在忙活些啥呢?咋连个影儿都瞧不见了,也不来咱们店子里转转瞅瞅!”乌兰艳满脸好奇地问道。
只见芸宣轻轻一笑,柔声回应道:“乌姐姐有所不知,如今那几家酒楼的经营已然渐入佳境,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转着,自然也就没有太多事情需要我夫君费心操劳啦。所以呢,他这会儿便得回归自己的本行了哟。”
乌兰艳听闻此言,不禁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他竟然还有本行?我一直还当他只是专程到京城来做买卖的商人呢!”
芸宣抿嘴轻笑,解释道:“乌姐姐难道忘了不成?当初我家夫君初入京城赴任之时,可没多久就遭人陷害关进大牢里去了呢!其实呀,他乃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官员呐!”
听到这里,乌兰艳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手,高声嚷道:“哎哟!怪不得呢!我说他怎会与那权倾朝野的顾相那般熟识,原来竟是如此身份!”
“乌姐姐,实不相瞒,我家夫君与顾相相识已久,并非只是在京城才有交集。想当年,他们二人于苏州邂逅,自此结下深厚情谊。”女子微微仰头,眼中流露出对往昔岁月的怀念。
乌兰艳闻言,面露惊讶之色,忙追问道:“哦?原来如此,那不知陆公子如今担任何等官职呢?”
女子轻抿朱唇,缓声道:“陆公子他呀,乃是一名琢玉师,而且还是皇家御用的琢玉师哟!专司为朝廷雕琢美玉。”
乌兰艳不禁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哎呀,陆公子竟然精通琢玉之术?此乃实打实的手艺活啊!能够进京为宫廷效力琢玉,想必陆公子的技艺定然超凡脱俗、登峰造极!想来日后朝中那些大臣们,定会想方设法地去巴结讨好陆公子。如此一来,咱们的生意必定会蒸蒸日上,越来越好啦!”
“呵呵,乌姐姐,您瞧瞧,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把顾相这场宴席给操持得妥当,往后啊,咱们这生意必定会如同那燃烧正旺的篝火一般,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呢!”
说话间,陆子冈所在的琢玉室内,那件令人瞩目的福禄寿玉锁已然快要雕琢完成了。
只见那玉锁在陆子冈手中历经了无数次的精心雕刻和细致琢磨,此刻宛如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这玉锁通体晶莹剔透,温润光滑,就好似一泓清澈见底的湖水,让人一眼望去便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宁静与祥和。
而它上面所雕刻的福禄寿图案更是栩栩如生,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毫无瑕疵可言;无论是那象征着福气满满的蝙蝠,还是代表长寿安康的仙鹤,亦或是寓意着喜庆欢乐的梅花鹿,皆是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玉锁之上跃然而出一般。
陆子冈轻轻地吹去落在玉锁表面的细碎玉石屑末,生怕有一丝尘埃沾染到这件完美无瑕的作品之上。
接着,他又拿起一块柔软细腻的绒布,小心翼翼地对玉锁进行最后的抛光打磨工序。
随着他的动作,玉锁逐渐焕发出更为耀眼的光泽,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被处理得恰到好处,简直堪称巧夺天工之作。
待一切完工之后,陆子冈满心欢喜地将这枚珍贵无比的福禄寿玉锁缓缓放入一个专门定制而成的精美锦盒之中。
……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顾鼎臣特意选了这个良辰吉日来摆下盛宴,以庆祝顾府添丁。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那些留在京城的大小官员们纷纷闻风而动,就连一些南下官员的家眷也不远千里赶来赴宴。
一时间,春香楼和怡和楼前人潮涌动,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原本安静祥和的街道此刻变得喧闹异常,人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如此盛大的场面,自然引起了五城兵马司的注意。为确保秩序井然,他们不得不增派大批衙役前来维持治安。
就在这时,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来,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怡和楼外。
车门轻轻打开,陆子冈率先走下车来,随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叶芸宣一同下了马车。
两人站定后,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顾鼎臣身着一袭朴素的便服,正满脸笑容地在门口迎接宾客。
而此时此刻,他正与苏志皋交谈得热火朝天。
陆子冈见状,连忙迈步向前走去。
待走近些时,他高声喊道:“哎呀,顾相,苏大人,不知二位在此谈论何事?竟能如此开怀大笑!”
说罢,他已来到二人跟前,微笑着向他们拱手施礼。
“哈哈,说曹操,曹操到,贤侄啊!我和顾相正谈论着你今日会送来何种贺礼呢!”苏志皋满脸笑容,大笑着说道。
被称为贤侄的青年谦逊地拱了拱手,回应道:“让各位见笑了,小侄一来没有多少钱财,二来也确实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珍贵物品。思来想去,唯有依靠自己略通一二的琢玉手艺,精心雕刻了这么一个小玉锁当作贺礼,实在是不成敬意,还望顾相莫要嫌弃才好啊!”
“哈哈,我可是早就听苏大人提及过,贤侄你的琢玉技艺堪称一绝,那在咱们这苏州城里若是自称第二,恐怕就无人胆敢妄称第一啦!今日有幸,我终于可以亲眼目睹一番了!”顾鼎臣同样面带微笑,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之意。
一边说着,他便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想要接过陆子冈递过来的那个小巧而精美的镜盒。
顾鼎臣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醒了盒中的宝物一般。
就在锦盒开启的那一刹那,一缕温润柔和的玉光如同清晨穿透云层的阳光般,瞬间映照在了在场众人的面庞之上。众人皆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目光却又紧紧锁定在那锦盒之中。
定睛一看,只见盒中正静静地躺着一把造型别致、工艺精湛的福禄寿玉锁。
那玉锁通体晶莹剔透,宛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温润,上面所雕琢的福禄寿三星图案更是栩栩如生,线条流畅自然,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玉锁之上活灵活现地走出来一般。
那玉锁通体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之感,其整体采用了精湛的镂空雕刻工艺,每一处细节都被处理得恰到好处。
在玉锁的正中央位置,一个大大的“喜”字犹如鲜活的生命一般跃然而上,它以一种独特而优美的姿态展现出来,令人不禁眼前一亮。
围绕着这个“喜”字的,则是一群小巧玲珑且精致无比的蝙蝠。它们或展翅高飞,或相互嬉戏,或停歇于枝头,姿态万千却又和谐统一地簇拥在一起。这些蝙蝠象征着福气、长寿和幸福的降临,整个画面充满了喜庆祥和之气。
再看玉锁下方所悬挂的那三个小玉锁,更是让人惊叹连连。每个小玉锁上面都经过精心雕琢,分别刻有“福”、“禄”、“寿”三个字。这三个字的字体流畅自然,笔画间尽显功力与神韵。而且,每个字的形态都各不相同,有的如龙飞凤舞,气势磅礴;有的似行云流水,婉约柔美;还有的则像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亭亭玉立。真可谓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此时,一旁的顾鼎臣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哎呀,这可真是巧夺天工啊!陆贤侄,你这手艺简直堪称一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玉锁轻轻拿起,放在手心仔细观赏起来。
“顾相实在是谬赞了,这点薄礼不过是在下的一番小小心意罢了,承蒙顾相如此厚爱,能够得到您的青睐,我深感荣幸至极啊!”陆子冈面带谦逊之色说道,但内心深处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得意之情。
只见顾鼎臣满脸笑容,热情洋溢地伸手邀请道:“来来来,贤侄快快里边请,今日咱们一定要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呀!”
此时的宴席之上,已然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客人们纷纷举杯敬酒,你来我往之间,酒杯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场面显得格外欢快。
而陆子冈则与顾鼎臣、苏志皋等一众友人围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大家谈笑风生,气氛融洽无比。
顾鼎臣兴致颇高,时不时地就会拿起那把福禄寿玉锁向在座的众人展示一番。每一次展示都会引发一阵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哎呀,陆公子所打造的这把玉锁,简直就是稀世珍宝啊!顾相能够收到这样一份珍贵的贺礼,可真是福泽深厚,令人羡慕不已呢!”一位身着官服的大人不禁由衷地发出感慨。
“是啊,陆公子的琢玉技艺,实在是精妙绝伦、登峰造极,堪称天下无双!我等今日有幸得见,真可谓是大开眼界,大饱眼福啊!”另一位官员满脸钦佩地附和道。
人群中更是有胆大的官员家眷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与期待,娇声问道:“陆公子,您拥有如此高超的手艺,不知是否在京城开设了玉坊呢?若有的话,小女子定要亲自登门求取,还望陆公子成全。”
此时,现场气氛愈发热烈起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位陆公子出神入化的琢玉技艺以及可能带来的珍贵玉器。
就在这时,只见宰相大人呵呵一笑,朗声道:“哈哈,诸位,诸位,请先安静一下,听本相一言啊!大家有所不知,这陆公子如今可是咱们皇家的御用琢玉师,身份尊贵非凡呐!眼下他只需等待陛下回京接见之后,便能正式履职,为皇室雕琢美玉啦!所以说,如果各位想要得到陆公子亲手制作的玉器,那不妨回去叮嘱自家的夫君或者老爷,在办差的时候务必尽心尽力,只要能讨得皇上的欢心,说不定哪天皇上龙颜大悦,就会赏赐给你们陆公子精心雕刻的玉器喽!”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我之前在京城的市面上寻寻觅觅,却始终未能见到这般精致绝伦的玉雕作品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顾鼎臣,眼中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此时的顾鼎臣微微一笑,似乎对于陆子冈能够如此快地领悟到其中缘由感到颇为满意。
只见他轻轻拍了拍陆子冈的肩膀,缓声道:“子冈啊,你要知晓,这世间好物并非随处可见,尤其是像这样巧夺天工的玉雕之作更是难得一遇。不过,你也不必为此过于挂怀,毕竟咱们身处京城,机会总是有的。只是当下,切不可因这些外界之事而分了心神,影响了你日后在宫中的差事才好。”
陆子冈听后连连点头称是,心中暗自感激顾鼎臣对自己的关心和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