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他在这里还是找不到问题的答案,要走别的路了。他不能战斗,跟你在一起是拖累你,所以让我来找一匹马走,只是我不会驯马,折腾到现在也没走出去。”
“我这个人不大懂什么深奥的东西,跟先生在一起,恐怕也会耽误他的行程,既然各自有路,那我们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柯林与伍安告别,和金面具上了马,迤逦而去。
“过了索尔城,不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伍安喃喃自语。
“金面具说,过了索尔城,就是化圣雪原了,能够直接前往圣树的仪典镇就在化圣雪原里。”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化圣雪原走一遭吧。”伍安道,“你没问题吧?”
“早晚都要去的,而且米莉森、阿玉儿和韦大哥估计也到那里了,我们正好还可以去看看他们如何了。”
伍安点头,带上了干粮之后就唤出了托雷特,出了城门,望北而去。
化圣雪原在索尔城北方三百里开外,伍安与梅琳娜紧赶慢赶,行进了三天才抵达雪原当中。这三天的风雪依然飞扬着,然而太阳灼热,倒也不怎么觉得寒冷。可是进了化圣雪原之后,又是另外一番光景。那里安静无风,刺骨的严寒时刻不停。天空灰蒙蒙的,又弥漫着似有似无的乳白色的浓雾。
太阳好像消失了。
然而在这天寒地冻之地,却又有指路的灯柱。它们分别列在覆雪的道路两旁,将无法察觉的道路留白给过路的人。
已经习惯了白茫茫的托雷特在雪中奔跑,浓重的水汽包裹住它的鼻子。柔和的灯光拨弄开遮盖视线的轻柔帘幕,一点点钻进托雷特的眼中。那光线是那么的柔和,然而却叫托雷特猝不及防。它急忙刹住了脚步,矗立在原地打着响鼻。昏昏欲睡的伍安被它突如其来的行为振作了精神,他抬眼向前面看了看。除了有灯光之外,还是一望无际的雪原。
他拍了拍托雷特的脖子,安抚它,叫它安静下来,然后继续向前。不过百米,伍安猛然扯住缰绳让托雷特停下。他飞身下马,赶上前去,发现地上有着脚印。此时化圣雪原还在飘雪,若是有脚印,一定是前不久有人留下的。
这附近除了梅琳娜和伍安,还有别人。
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有什么发现?”梅琳娜现身,蹲在伍安身边,看着延伸出去的脚印,若有所思。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离仪典镇越来越近了?”伍安看向梅琳娜,招魂铃恰在这时候在伍安的口袋里嗡嗡作响。伍安拿出来,发现印在上面的弓箭印记不断地发出亮光,这是骨灰在有意识地向外界发出讯号。
“看起来她有话要说。”伍安将勒缇娜召唤出来,勒缇娜先是简单行礼,随后说道:“王上,这条道原本是雪山上的凯丹人和仪典镇建立联系的道路,为了方便,他们在这两边安上了灯柱,并用特殊的植物作为灯引,纵使雪山顶上寒风大雪,也可保证这火千年不灭。然而雪山顶上不只有仪典镇和凯丹人,还有其他的势力,比如……王城的残部。”
“那你看这脚印,是谁的?”伍安让出视线,勒缇娜只是看了一眼便道:“是王城残,如果是凯丹人,那就只会是狼脚印。”
“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伍安上马,“只要沿着这条路,就能够到达仪典镇,对吗?”
勒缇娜点点头,伍安重新将勒缇娜装回了骨灰袋子里,沿着脚印一路向前。没跑多远,就看到一行人走在雪地里,那情形,和前往史东薇尔的车队如出一辙。一群带甲的士兵簇拥着一辆黑色的如同巨大棺椁的车,车的前面延伸出两条大铁链,分别钉入两个巨人的身体里,让他们拉着车,一直沿路向前。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还有一个黑夜骑士跟在队伍后面,看来的确是王城的残部。
伍安入史东薇尔城时,还需要借助车队。这一次他同样想着借这大车前往仪典镇。他拿了雷枪在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和气息。黑夜骑士毕竟是蒙葛特麾下精锐,伍安还在几十米开外,他便已经察觉。他舞动手中的连枷,拍马上前,和伍安斗在一起。伍安不精马战,和黑夜骑士斗了十几个回合便拍马脱战。他召唤出骨灰们与他一起战斗,其他人负责那群士兵,伍安则负责拿下骑士的人头。他握了雷枪在手,向着骑士投去。骑士策马躲过,赤雷瞬间被乳白色浓雾吞没。骑士向着伍安冲去,势不可挡。伍安不慌不忙,掏出碎星宝雕弓,接连不断地射出了十二发碎星金鈚箭。十二发箭矢并未击中骑士,而是斜楞楞插在了地上,箭头的紫光还未消散,连枷就已经被骑士高高举起,欲图打烂伍安的头。就在他要动手之时,十二只箭矢一同从雪地中立起,紫色的弧线彼此相连,瞬间形成一道半圆的屏障,将骑士扣在里面。骑士被强大的重力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伍安骑马走过去,先是拿去了他手上的连枷,随后抬手一击,将他脑袋连同头盔整个打碎,碎片和骨肉四散崩裂飞离。伍安随手将连枷丢在一边,此时金鈚箭形成的重力场消失,士兵们也都被清理干净,而拉车的巨人还在缓缓前进。
“真是好俊的一匹马。”伍安不停赞叹,勒缇娜过来报告道:“王上,全都清理干净了。”
“好。”伍安把骑士的高头大马牵到勒缇娜跟前,“这匹马交给你了,还得麻烦你指路呢。”
“算不上麻烦。”勒缇娜笑着摇头,“王上大可以上车去歇息,我在外面看着,有什么事情,我会立刻禀报。”
“那就麻烦你了。”伍安点头。
“算不上麻烦。”勒缇娜等到伍安进了车里之后,便骑着马跟在大车旁边。由此走了两个时辰的路,勒缇娜远远看到西边有着一片光亮,更有几座高耸的塔楼,于是赶紧叫醒了伍安。此时伍安还在车里头归拢装载的物资,看到勒缇娜赶来,说道:“最好把这车也带过去,以表诚意。”
伍安刚刚吩咐下去,勒缇娜就射出两箭,贯穿了巨人们的脑袋。他们把车留在这里,打出火把,向着那一片光亮前进。正在两人距离仪典镇一百二十步时,四面八方传来可怖的狼嚎声。一个个身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它们形成一个大圆,并把伍安和勒缇娜困在其中,不断收紧。等到他们全部停下,伍安才看清楚他们。个个身穿兽毛,虎背熊腰,手上还拿着足以将野兽一分为二的大刀,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坚毅和不屈。
“来者不善呐。”伍安道。
“王上,咱们才是来者。”勒缇娜说完,骑马向前走了两步,举起手道:“劳烦各位通报一声,就说白金之子勒缇娜前来拜访。”
“拜访?不是还乡?”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一只羽箭飞来,勒缇娜伸手抓住。其他凯丹骑兵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前往仪典镇的道路瞬间畅通无阻。
“自己人。”勒缇娜回头跟伍安低声说完,伍安拱手向周围道:“各位,我们来到这里,还给各位带了点薄礼,还请笑纳。”
凯丹骑兵们面面相觑,依然站在那里不动。伍安和勒缇娜不理,骑马进了仪典镇。等到他们彻底进去,凯丹骑兵们才奔向了棺椁大车,将其拉了回来。
仪典镇的建筑,大多都是只有两层的矮房,最高的地方就是那四座塔楼,里面还燃烧着不灭的青色火焰。整座仪典镇,不管是砖瓦还是门窗,都是灰白的颜色,十分朴素。依靠着这不灭的火焰,仪典镇在雪山上长存不灭。
勒缇娜手握羽箭,走到了广场上,另外有几个跟她一般打扮的人在那里等她。伍安很识时务地站在了广场的大圆之外,这让领头的人很是满意,分给他些许眼神后,又转而看向勒缇娜:“欢迎回来,孩子。”领头人说道,“我怎么没有看到亲爱的艾尔帕斯?”
“他老人家不幸过世了。”勒缇娜说完,与她同样穿着的人全部低头闭眼,像是在默哀。过了一会,才又都抬起头来。
“这个小伙子,是谁呢?”领头人指向伍安。
“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他带我一路来到这里。”勒缇娜介绍完,伍安骑马慢慢上前。下马行礼:“小可伍安,参见大人。”
“阿尔忒弥斯,向你致意。”阿尔忒弥斯低头行礼,“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了,从来都是人往外走,很少有陌生人来。今天不只有老朋友,还有新朋友,真是值得祝贺的一天。”
“朋友当然是越多越好。”伍安耸肩笑道,阿尔忒弥斯叫人开台设宴,为勒缇娜接风洗尘,同时欢迎伍安。在宴席上,众人把酒言欢,用车里头的东西大吃特吃了一顿。雪原上看不到阳光,伍安全凭着自己的身体的本能和对周围环境的习惯来决定是否需要休息。酒精让他的头脑不甚灵活,他迷迷糊糊,睡着和醒来都已经无法在意和控制。几个时辰过去,房中壁炉的火焰不息,伍安的脑袋依然像是蜂窝一样作响,两只眼睛根本无法配合。他伸出胳膊撑住,掌心传来的感觉是阴湿而坚硬。他的后脑勺硬的像是一块铁板,接连不断有蚂蚁从那里爬出来,和他脑子里的蜜蜂争抢地盘,蚕食他的脑子。他想要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甩出去,可是他不能动,不然就会立刻昏厥过去。
他的视线模糊,但耳朵很灵敏。木质门打开的声音格外的悦耳,让他稍作清醒。冰凉的触感更叫他受了不小的刺激,让蜜蜂们都四散而逃。
“谁在哪里?”伍安问道,没有人回答,只有一串呵呵的笑声,银铃般悦耳。
那是阿尔忒弥斯,她手里拿着一瓶凉奶,贴在伍安的脸上,好让他清醒清醒。伍安的双眼还是聚不上注意力,只听阿尔忒弥斯又说道:“原来少离王还是个不胜酒力的孩子。”
伍安翻了翻眼皮,想要看清楚对方,然后狠狠地瞪上她一眼。他又感觉自己的一双眼皮就像是门帘卷在一起,又张不开,将他的眼球卡在了那里,动弹不得。阿尔忒弥斯看他这副丢了魂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把他扶到了床上,伍安顿时觉得自己躺在了棉花里,枕头将他后脑的僵硬缓解。伍安的视线终于清晰,看清楚了站在床边的人影。
“你们的酒,可真是……”伍安扶额,“劲儿够大的。”
“这地方天寒地冻的,没有烈酒,可活不下去。”阿尔忒弥斯把凉奶递过去。
“多谢。”伍安接过了凉奶,喝了下去,一股清凉在他的身体里流动开来,让他的晕眩和疲倦一扫而空。
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急忙去摸口袋,结果什么都没摸到。他一抬头,发现圣树符节正在被阿尔忒弥斯拿着。她拿着符节的那只手在伍安的面前晃了晃,伍安去抓,她也不躲,尽管让伍安拿去。”
“我还以为你是来审问我的呢。”伍安把圣树符节放在床头柜上。
“勒缇娜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喝的可比你多。”
“你们是白金之子,我是人。”伍安沉默片刻,“我会解开封印,前往圣树,你们要跟着一起来吗?”
阿尔忒弥斯听罢,轻笑一声道:“自从女武神出征,米凯拉被掳走之后,我们就被要求守在这里了。为了不让有心之人解开封印,又特地将符节一分为二,交给不同的人去掌管。可是没想到,最后这东西还是回到了这里,封印也就能打开了。唉……”阿尔忒弥斯长叹,“如梦似幻。”
“你们在这里守了多久了?”
“我已经记不清了,我也不想去记。这样一来,还能让日子更加轻松无虑一些。”
“我知道了。”伍安扶着墙起来,阿尔忒弥斯把伍安的衣装交给他:“但愿你能如愿以偿。”
“多谢。”伍安换上衣服,跟着阿尔忒弥斯出了房间,简单吃过了之后,便来到了仪典镇外。白金之子们和凯丹骑兵站列封印两旁,等待伍安将封印彻底解开。伍安拿出圣树符节,放在封印前,混沌的大门化作一帘帷幕,又融化成一帘雨水落下,和煦的光从门的那一头传过来。伍安再向前踏出一步,便到了圣树的领地了。
“各位,我先告辞了。”
“您保重,王上。”勒缇娜道。
伍安点点头,就此走进了门中,踏上了圣树的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