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暗卫令人很不安,寒玉第二日便去了摄政王府,问周临渊要保护他的人。
他放了三碗血,周临渊才答应再给他暗卫。
裴寂替寒玉上药,看着他惨白消瘦的脸,淡声道:“皇家暗卫以一抵百,你竟然全杀了?”
寒玉反驳:“我没杀他们,是他们自己沾染痘疮死掉了,他们命不好。”
裴寂撩起眼皮:“你叫暗卫将染了痘疮的人往难民窝棚里放,便没想着留他们一条活路。京都疫病因你而起,王爷可还没消气。”
寒玉嘴唇紧抿,冷哼一声:“活该!谁叫他们不听我的话。”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闵殊,语气幽怨:“他生什么气?灾民那样多,死一个便给他省下几百斤粮食,他应该念我的好才对。”
“这话你敢当他的面说?”裴寂放下他的手腕,拿自己的手帕擦手。
寒玉抿了抿唇,摸着自己的手腕不吭气,过了好半晌,他才小声道:“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早死早投胎,说不准还能去个富贵人家。”
“少贫。”裴寂擦净手,拇指捏着寒玉的下巴,打量他的脸,道:“你的事该做个了断了。年后,你就该入宫了。”
寒玉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轻轻“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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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展病还未好,李朔月又给了他新任务。
的确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闵殊气愤至极,不仅灭了山阳城陆家满门,甚至连那两个孩子一块儿杀了。他好似疯魔了,见神杀神、见佛杀佛,连陆家的狗都不曾放过。
若换做是他,怒火不会比闵殊轻。任谁的家眷被人掳走、呆呆傻傻还生下两个孩儿,都会崩溃疯魔。
像,实在是太像了,陈展看见叶嘉时,也忍不住一震,一模一样的脸,难怪玺儿那样像李朔月。
即便叶嘉遭遇凄惨,他也很难对他抱有同情,李朔月替他卖身行娼,可他也没能逃过成为他人掌心雀的命运。
闵殊眼底一片血红,他抱着瑟瑟发抖而又懵懵懂懂的叶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去哪儿?”
“治病。”闵殊愤怒道:“我替他屠了陆氏满门,从今往后,叶嘉再不欠他什么了。”
“那孩子呢?”
闵殊脚步一顿,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艰难出声:“玺儿喊他一声阿姆,便请他做好这个阿姆,将玺儿抚养成人。”
庄子里血味重,死尸堆成了山,他们刚来时,叶嘉便是在庄子里同他的两个孩儿玩雪球。陈展低下头,与两个孩子死不瞑目的尸首对视,半晌后,俯下身替他们合上了双眼。
陈展风雪兼程,躲着一路追杀,回时已到了元宵节。
院子里挂了彩灯,进进出出的奴仆都喜气洋洋,今日都得了二两银子的赏钱。
许多公子哥都派人送了礼,以求一亲芳泽。寒玉礼照收,人见不见却要看他的心情。
陈展身上落满了雪,睫毛仿佛也冻成了冰棱似的,他往楼上走,见到了两个春风满面的公子哥披着大氅,说说笑笑向外走。
心咯噔一声,陈展睫毛颤了颤,麻木地抬脚往内室走。
腥燥的气味熏香遮掩不住,熏地陈展几欲作呕,他站近了,看见旁边小哥儿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两颗沾了血的缅铃。
柳哥儿正拿帕子,擦拭李朔月的腿脚。
艳红帘帐里的人不着一物,面色潮红,看见他眼睛亮了一瞬,陈展听见他说:“厌奴,你活着回来啦?”
寒玉半坐起来,乌发散在背后,露出身前挂着的两颗拇指通体圆润的粉色珍珠,他勾了勾手,哑着嗓子道:“你替我杀了仇家,我很开心,过来呀,今夜准许你讨赏。”
湿润的舌头舔舐过唇瓣,暗示意味十足。
寒玉好似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咯咯直笑,他对上陈展的眼,拖长尾音道:“哎呀,我忘啦!厌奴不能人道啦!”
笑够了,他看向陈展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同情,假模假样的安慰道:“要不要我叫人去买些壮阳药呀?好可怜呢。”
陈展快要杀人的视线从两颗珍珠上移下,他推开柳哥儿,神情阴鸷地盯着李朔月的脸,咬牙切齿喊了句:“李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