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公公急急忙忙跑出去吩咐。顾其武冷冷看一眼,并没阻拦。转身便躲到了廊柱后。
过去了两刻钟,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
“奴才拜见陛下。为保皇宫安全,谭统领正在布防,脱不开身。”
寝殿内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梁帝的咒骂声:“逆臣贼子。枉顾朕信任他这么多年。他这样做,对得起朕,对得起谭家百年清誉吗!?”
隐约还能听到安王说着“保重龙体”之类的话。
顾其武从廊柱后走出来,得意地笑了。
梁帝歇了大约一个时辰,殿外再次一阵喧哗。隐隐还有孩童和女人的哭声。
梁帝心头一震,再次坐了起来。
“陛下莫急,沉住气。我们一定不能乱了阵脚。”
梁瑾进来时表情阴狠,神情带着一丝癫狂。
“父皇,不必再拖延时间了。一句话,交出玉玺,江山还是梁家的江山,你的妃子皇子公主也都安然无恙。否则,动起手来刀枪无眼,儿臣可不能保证他们安全。”
梁帝气得嘴唇不停地颤抖,却只挤出一句话:“逆子!你敢!”
“抱进来。”随着梁瑾话音落下,曹春抱着被捂着嘴的六皇子走了进来。
梁帝双眼大睁,片刻后反而冷静下来。
此时,曹春松开了手,小六大声哭喊:“我要母妃。父皇,我要母妃……”
他正在熟睡中,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抱来了这里,实在吓得不轻。
“把小六给我。”梁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的道。
梁瑾想了想,一摆头:“给他。”
梁帝抱着小六哄了几句。
小六虽小,也知道父皇是这里说话最管用的。坐在父皇的怀里,他安心了不少。
“父皇,玉玺在哪里?”
“大臣们不是还没上朝吗?”安王道。
梁瑾瞟了他一眼,邪笑道:“诏书写好了,大臣们自然会上朝。”
他又看向盯着他不语的梁帝:“父皇,事已至此,您就不要再挣扎了。禅位,于你于我都是最好的选择。把这些烦心的国事交给儿臣打理。今后您就做个尊贵的太上皇,遛鸟赏花,颐养天年。”
“你还犹豫什么?还是,一定要我把其他弟弟妹妹都叫来,让你们在这团聚?”
梁帝看了他好半晌,终于松开了紧咬的牙关。
“乾公公,去将玉玺取出,直接留在朝堂吧。梁瑾,你们都给朕滚出去,再不要人进来。都滚!”
乾公公一脸悲痛的看着梁帝:“陛下……”
梁瑾冷冷看了乾公公一眼:“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腿脚断了?”
梁帝摆摆手:“给他吧。你还是留着小命来伺候我吧。”
同来是一样,一群人又呼呼啦啦撤了出去。不同的是,来时的六皇子换成了乾公公。
“老狗,胆敢耍花招,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顾其武紧跟在乾公公身后,低声告诫。
乾公公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此时的朝堂大殿上,一众臣子早已经被传上大殿,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立在朝堂上。
四周站着一群手持刀剑的御林军侍卫。
乾公公扫视一眼文武百官。还好没看到沈老将军和许家父子。丞相仍旧没来,他抱病在家已经月余了。
乾公公心底划过一丝嘲笑:这的确是只成精的老狐狸。
收回目光时,他突然看到了左边柱子下躺着一个人,地上一片血迹。看服饰,这人应该是个言官。
他眼底闪过一丝悲凉。心中暗叹,安王传话了自己人,让他们不要在朝堂上硬碰,却忘了提醒这几位硬骨铮铮的言官。
乾公公谨记安王吩咐。立马去龙椅下取出玉玺盒子,放在龙案上。随即又掏出挂在胸前的钥匙,放在一旁。
“殿下,这就是了。”他说完退到了后面。
顾祥上前一步,撩起衣袍跪了下来:“殿下,如今陛下病入膏肓,昏迷不醒,叛军又直逼京城。”
“朝中只有您能替陛下出征,剿灭叛贼。臣恳请殿下接了玉玺,代书平叛诏书,替陛下平叛,还我大梁国泰民安。”
顾祥声音刚落,孙尚书等二殿下派系的大臣都纷纷跪下,口中高呼:“臣恳请殿下替陛下平叛,还我大梁国泰民安。”
其他人虽没有跪,却也没站出来反对,只是低头拢手乖乖站着。
梁瑾扫了眼殿下群臣,心潮澎湃。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龙袍加身的景象。
“如此,瑾定不负诸位众望,还大梁一个国泰民安。”
梁瑾说完,看了一眼顾祥。
顾祥立马上前,拿起钥匙小心的打开雕着龙纹的金丝楠木盒子。
碧绿的盘龙玉玺,端端正正的放在盒子中间,晶莹剔透。上面的雕龙更是栩栩如生。
梁瑾走过去,轻轻抚摸着玉玺,心情激荡。
片刻后,他将双手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轻轻用力,玉玺却纹丝未动。
他心中微讶,竟然这么重?他又加大了两分力度,还是没搬动。
梁瑾觉得很没面子。他猛一用力,就在玉玺离开盒子的刹那,“砰”的一声,玉玺连同盒子一起爆开。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懵了。
梁瑾的双手被炸得血肉模糊,脸颊上还划出了一道血痕。旁边的长宁伯和侍卫太监也都多多少少受了伤。
“快传御医。”孙尚书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叫嚷着。
梁瑾顾不得疼痛,回头看向顾其武,咬牙切齿道:“给我把把寝宫的人都抓来。”
那骇人的眼神、阴冷的语气,吓得顾其武一个哆嗦:“是。殿下。”
梁瑾端着受伤的双手,在众人的震惊下,一屁股坐在龙椅上。
太医很快被带来了。三四个太医低着头,抖着手,忙上前给梁瑾上药包扎。
一刻钟后,顾其武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殿下,寝殿里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梁瑾闻言一下站起来,大声质问:“看守的人呢?为什么没有人来报?”
蹲在身前正在包扎的两个太医,被他一带,都坐了一个屁墩儿。
“都,都死了。”顾其武低声道。
梁瑾铁青着脸眯起了双眼,半晌后才道:“寝宫里有密道。带人去找,务必找到他们,追回玉玺。”
顾伯爷心急火燎的提议:“殿下,当务之急是先掌控了皇宫。如此,既可防止陛下等人出宫,又能阻止沈湛的人进来。实在不行,我们就直接宣布陛下殡天,说陛下留下口谕,令您继承大统。”
此时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孤注一掷了。
梁瑾冷静下来,等太医将两只手都包扎好,他一脚将人踢开。宽大的袖子一放,包成了粽子的双手被遮得严严实实。
“传令,谭起带人守住皇宫四个宫门;张霸去接应城外亲卫;顾其武随我去寝宫查找密道。其他人各自按计划行事。”
吩咐完,梁瑾领着二百多人去了皇帝的寝宫。
还没进到寝宫,一排箭矢便从房上射来。
“有刺客,保护殿下。”顾其武和几十名亲卫护在了梁瑾身前。
两拨箭矢过后,房上的人纷纷跳了下。他们面罩白色鸟翅面具,身着白色紧身衣,动作轻盈,姿态如白鹤亮翅。一看便知他们轻功了得。
两伙人很快短兵相接。
让人惊恐的是,这些人的招数他们从未见过。动作虽看似舞蹈般轻盈,却刀刀见血。所到之处,抵挡之人纷纷倒下。
离得近了可以看清,他们的衣袖和腰带上都绣着黑色的羽毛图案。
梁瑾人多的优势,此时却一点也显现不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梁瑾心中吃惊。
中间一人收了宝剑,冷笑一声:“你无权知道。受死吧。”
说完一抬左手,一只袖箭朝梁瑾直直射去。
梁瑾来不及躲避,慌忙抓住身旁的一个亲卫挡在身前。
“保护殿下。”顾其武一边厮杀一边大喊。
“聒噪。”
白衣人皱眉,又抬起了右手。“噗”的一声,一只袖箭正好穿透顾起武的胸膛。
顾祥目眦欲裂,惊呼一声:“其武!”正欲上前,被孙尚书拉住了手臂。
“伯爷,自有人救他。你过去太危险了。我们还是保护殿下退出这里吧。外面,我们的人应该到了。”
一群人护着梁瑾,又朝议事大殿撤去。那里的部署最严密,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同一时刻,他们埋伏在城里的亲兵,已经早被张霸放了进来。这些人正高呼着“捉拿刺客”,蜂拥着朝议事殿冲来。
梁瑾退回大殿,见大臣果然还都在。他又重新坐上了龙椅。
一个武将忍无可忍,拳头握得咯咯直响。他满脸怒容,正要出列,被身旁的人及时拉住了手。
这人冲他默默摇了摇头,做了个“等”的口型。
顾祥咬咬牙,大声道:“诸位大人,惊闻沈湛反叛噩耗,陛下重病之下没有挺过来。殡天了。”
大臣们瞬间都惊呆了。随着兵部尚书一干人跪下哭嚎,其他大臣也都跟着跪下来哭丧。
“伯爷,若是有人不信,就派人送他们去我问问太医。”
梁瑾见有几人一脸的质疑,便盯着他们冷冷道。
见着几人低下了头,他坐直了身子,再次开口:“诸位大人。值此多事之秋,由不得瑾在此悲伤。现在,本殿下要戴孝剿叛贼,为父王报仇。你们嘛,就留在这里替本殿下尽孝吧。”
说完,他带人走了出去。
话虽说得漂亮,能坐到这个位子,哪个人会是傻的?这是要将他们困在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