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陛下殡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皇宫。梁瑾的亲卫听到消息如同打了鸡血,更加斗志高昂。
源源不断涌入的亲卫包围了寝宫,却无论如何也攻不进羽林卫把守的殿门。
外面宫门处,则出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御林军的人竟然自己杀了起来。
皇宫东门。
谭起拿出哨子,吹了三声,两伙人暂时停了下来。
谭起大声喊道:“我们御林军的职责是保护陛下,也只听命于陛下。顾副统领为了私心,教唆你们弑君叛乱,其心当诛。”
“本统领奉陛下之命监视他,且获得先斩后奏之权。你们若现在放下武器,可以既往不咎;若是顽抗到底,则就地诛杀。”
谭起本就是他们的首领,如今又说了这些话。听完,御林军中大部分人都放下了武器。
“不要听他胡说。我们已经参与进来,即便现在放下武器,结局也是死。不如拼一把,待二殿下登基,我们都是功臣。”
还有少数顾其武的死党叫嚣着,依旧拼死抵抗。
“陛下出动了羽林卫,顾其武已经伏诛。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安王领着一群羽林卫到了,大声喊道。
白羽一挥手,羽林卫瞬间冲上来。
已经放下武器的御林军生怕被误杀,纷纷后退。
不到一刻钟,刚才还喊着要做功臣的一群人,已经悉数倒在了血泊中。
梁瑾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孙尚书暗骂倒霉。刚才好不容易躲过这群人,现在竟然又遇到了。
好在宫外支援的人也陆续赶到了。同时到来的还有陈哲远带领的锦衣卫。
片刻功夫,外面的两伙人就交上了手。
外面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这时,冷宫中又冲出一队人,和羽林卫同样的衣着,同样的佩刀。他们一言不发,出手果断,攻势凌厉。
这些人一路冲到议事大殿,瞬间缴了殿中侍卫的武器,掌控了大殿。
众大臣还没回过神,梁帝已经在冀王和乾公公的搀扶下坐上了龙椅。
目瞪口呆的大臣们下意识的跪拜。喊完了“吾皇万岁”才回过神,原来陛下还活着呢。一些老臣更是喜极而泣。
“众位爱卿平身。孰是孰非稍后再说。”
梁帝清清嗓子开始下旨:“传旨——二皇子梁瑾、长宁伯顾祥、兵部尚书孙援等人意图谋反。责令锦衣卫、御林军、羽林卫,即刻捉拿叛贼。若不缴械,格杀勿论。”
“传旨——令京畿大营即刻出动,全力剿灭城内外叛军。”
……
随着一道道圣旨的下达,城中、皇宫中的混乱渐渐平息下来。
宫门口,梁瑾望着对方越来越多的援军,面色铁青。
之前,他是要守住宫门,没守住。现在,他是想逃出宫门,同样逃不出去。
“咱们后援的人呢?怎么还没到?”梁瑾不满地看向舅舅。
“现在联系不上啊。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梁瑾还要发火,前面突然出现骚动。
哈哈,是他的援军到了。他心中一喜,在身边侍卫的保护下朝宫门外冲去。
一出宫门,梁瑾就飞身上了侍卫牵来的马,领着不足一千人的队伍向东城门驰去。
城门就在眼前,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了。几人心中刚刚升起一阵欣喜,就见城门前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人身披盔甲,持枪立马,威风凛凛,颇为眼熟。
“沈湛!”梁瑾咬牙喊了一句。
“二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啊?怎么如此狼狈?”沈湛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后面追兵的喊声隐隐传来。
梁瑾知道不能久留,抬手一指:“不必多言。将士们,捉拿逆贼。”
死士和亲兵一拥而上,意图杀出一条血路,护着梁瑾冲出去。
沈湛将大刀一收,高声喊道:“将士们,莫放跑了贼子。务必要活捉二殿下。”
萧廷之带人赶到时,正好见到这一幕,心下了然。
他微微一笑,喊了声:“大殿下,陛下在大殿,您快去复命吧。这里交给我们。”
沈湛拱了拱手,回了句“有劳”,便带着墨白墨寒朝皇宫而去。
申时,宫中已经安静下来。宫中侍卫、太监都在忙着清理。
沈湛一身盔甲独自走进大殿,一眼便看见坐在龙椅上的梁帝,当下心中大安。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皇儿平身。”
说了这两句话后,两人都默默望着对方。
沈湛:父皇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很好,看来再坐镇三五年不成问题。
梁帝:湛儿行动自如。很好,这个接班人休养个把月应该可以接班了。
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片刻,梁帝开口了:“边关那边一切安好?”
“回父皇。一切安好。安宁侯也带回来了。这是他们的供词,请父皇过目。”
沈湛说着从战袍中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乾公公。
乾公公忙擦干眼泪,接了信封呈给皇上。
梁帝草草看了眼供词,一把摔在案上。
“拖延救援,偷藏粮草,假传圣旨……哪一桩都够他掉脑袋了。宣旨,将安宁侯押入天牢。”
听了梁帝的话,下面的大臣面面相觑,一脸的不敢置信。
“湛儿,这些稍后再议。你刚才可遇到梁瑾了?”
“在城门处遇到了。儿臣急于复命,留下韩世子领队,配合萧大人捉拿反贼。”
顿了顿,沈湛又低声道:“儿臣告诫他们,务必活捉二殿下。”
梁帝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沈湛。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虽然逆子该死,但是他仍旧不想杀了他。哪怕在天牢关上一辈子也成。
而且,沈湛将来要称帝的,绝不能留下一个杀弟的名声。
几个大臣和言官又先后奏报,有请求严惩叛贼的,有提议清理朝堂的……
这时,萧廷之、韩光远求见。
“启禀陛下,一众叛贼均已拿下。因负隅顽抗,二殿下和顾伯爷均多处受伤,但无性命之忧。孙尚书重伤已死。”
萧廷之言简意赅地禀告了战果。
闻言,梁帝叹了口气,“将二人收监。此次谋逆案便交由安王负责,率领三司会审。”
酉时三刻,京畿大营首领张简来禀报:“围攻京畿大营的安宁侯两万私兵尽数被俘。”
卯时一刻,援军先锋钱维来报:“叛军首领西川节度使刘凌被射杀。叛军死伤过半,剩余人马均已制服。”
见一切尘埃落定,大殿内所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安排好了几处大军的后续任务,梁帝又重重叹气道:“是朕一时妇人之仁,才酿成如此大祸。”
几位大臣连忙上前劝慰,大骂顾家、赵家。
梁帝不语,依旧神情萎靡,脸色苍白。
沈湛抱拳道:“父皇,您还是先歇歇吧。后面的事情多着呢,也不在这一时。”
梁帝闻言,面露喜色。湛儿这是关心他呢。
就听沈湛又道:“儿臣也是刚进京城,尚不知家里何种情况。儿臣惦记,请求先一步告退。”
乾公公见陛下的嘴角又耷拉下了,忙低头小声道:“陛下,大殿下惦记您,家都没回就先进宫了。”
梁帝白了他一眼,才咳了咳道:“你回吧。给老将军带个好。众位爱卿也回吧。余下的事明日再议。”
沈湛回到将军府时已是卯时三刻。
天尚未放亮,朦胧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见路。
沈湛领着二百多亲卫,来到了将军府外。众人瞬间被门前尸横遍地的景象惊住了。
看着状,这些尸体大多是府兵或家丁,而且都是中箭而死。
他心中一阵恐慌。来不及问细看,他一脚踹开了府门冲了进去。
一路都是厮杀的血迹和尸体。
府内尸体大多是黑衣死士。一时也看不出是哪一方的人。四处还零星倒着十多具府中侍卫的尸体。
沈湛双目发红,大声吩咐:“墨白带人去祖父那里,其余人跟我来。”
到了许静婉的院子,里面则是一片寂静。沈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哑着嗓子,他轻唤了一声“婉婉”,仿佛怕吓到她似的。
等了片刻,他又唤了两声,还是没有回声。
他闭了闭眼,大步向室内走去。
“将军!是您!”
屋门突然被打开,秦楠浑身血污的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七八个暗卫,个个都伤得不轻。
秦楠满脸惊喜:“将军,我们胜了?”
沈湛点头:“嗯。胜了。夫人呢?”
“夫人在书房密室里。老将军也在。他们都很安全。”秦楠说着笑了,血污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
沈湛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安全就好。你们辛苦了……此次伤亡很重?”
秦楠闻言神情哀伤,哽咽道:“这边的暗卫,就剩我们几个了;侍卫也死伤大半……老将军院里的情况怎样,尚且不知。”
沈湛心中无比悲痛。
他皱着眉静默半晌,才低声道:“接下来的事情有人接手,你们先安心疗伤吧。我现在去书房看看。”
说完,他转身就走。
“将军。”秦楠忙喊住他:“暗语是‘天亮了,起来吧。’”
沈湛回头赞赏地看了一眼秦楠,笑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