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张将军,出了紫荆城的和珅不由得脚下步子加快了些。
张将军是赵清廉留给自己的保命法宝。
能不能活命就看他的了。
和珅不知道赵清廉到底怎么指示的。
只记得对方在临走前,留给了自个一句话。
“月底找张将军。”
眼下已经到了七月二十日了,还有十天,还有十天的 功夫,就到了八月初,到了赵清理与万岁爷定下的那个日子。
和珅当然知道,前线的赵清廉绝对不会攻城掠地,他在为融合部队做功夫。
而他和珅这些日子也在为转移财产做功夫。
财产转移的差不多了,现如今是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
全寄托在张将军身上了。
“爷,到了。”
赶马车的刘全掀开马车布帘,对轿子内的老爷和珅提醒道。
搀扶车上肥墩墩的和珅下来后,刘全看着眼前破落的张府,不由得问出了疑惑自己许久得问题。
“老爷,咱们来找他姓张的干嘛?
一个被革职的汉人。
瞧瞧这门口,全是积灰,多少天没人上他张府了。”
别人不知道,他刘全还不知道吗?这个张广泗是曾经汉八旗的统领,如今被征召回京之后,便落的了个万人嫌的下场。
比那阿桂还要凄凉。
好歹曾经也是汉八旗的统领,如今成了这副落魄模样,实在想不通找这样一个废人有什么用?
当然,也不知道最近老爷在忙活什么,整个人和以往完全就变了个样,貌似是在提前预备什么。
虽然这样想。
刘墉还是上前去扣住门板上的老虎嘴里的扣环。
咣——!
咣——!
咣——!
三声之后,才听见院落之中有脚步声慢慢走过来。
“开门,开门!”
不知道事情内因的刘全嗓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无礼。
不由得遭到和珅的一个拧耳朵。
“诶呦,诶呦,爷爷,怎么了啊,刘全没做错什么啊。”
“客气点,咱的这条小命,还有你的,可就在人手里攥着呢。”
听到这样的话,刘全更加不懂了,他只得退到后面,不停的揉揉自己发疼的耳朵。
大门打开。
胡子拉碴的张广泗,混沌的眸子依旧混沌,虽然来见面的是和珅,但是当见到门庭前的和珅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悦之情来。
反倒是多了些许的莫名其妙。
“和大人不知道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先离吧。
以免咱的晦气污染了大人的衣襟。”
张广泗整个人是颓丧的,精气神萎靡,没办法,这些天经历的酸甜苦辣是让他尝了个够,自从回来后,退休的银子少,家中大半仆人也遣散了。
而后还遭到了朝中死对头的清算,家里的犯了错的儿子被送到了大牢之中,秋后处斩。
郁闷啊。
心中一没钱,二没势。
当初在职的时候,自己就是个小透明的武夫,没人用的时候就把他拎出来给使使,用完了,就给丢在一边。
不过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了。
如今他的愿望只有一个,把自己一脉单传的儿子给捞出来。
为了这件事,他找过朝堂之中大大小小官员,甚至去到过赵府,找到了赵大人,但是他老人家也不说帮忙,也不说不帮,只是让等等,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等的他是心焦力悴。
“张将军,赵清廉没给你交代什么嘛?”
和珅原本是想要问,赵清廉给张广泗的嘱托。
但话来到张广泗这里,却认为是,搪塞的赵大人,是给了和珅和大人消息,让他来帮自个的,帮他捞取牢房即将秋后斩首的逆子。
“和大人,里面请。”
张广泗一下子换了一副面孔,一扫刚才的颓丧气息。
把和珅迎到了上宾的位置。
和珅也是心中倍感安全。
果然,赵老弟还是给自己留了后手的,他绝对交给了张广泗详细周密的计划,来确保自个的安全。
此刻的和珅心中,不由地对赵清廉一阵感激。
两人也不拐弯抹角。
互相看向对方的眸子里都是带光的。
“和大人,鄙人的逆子,是不是有办法捞出来了?”
“张将军,护我周全的具体策略是?”
“赵大人给你的交代是……”
“赵大人给你的交代是?”
“赵大人给我什么交代?他答应我救出逆子的事情还没开始办,一直推诿着。”
“啊,那赵清廉让老夫来找你干嘛?”
两人的话语这么一激烈碰撞。
身为武夫的张广泗脑子笨反应慢了一拍,但和珅可是饱读诗书,脑瓜子一个灵活。
只是这一刹,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心中直呼,难怪,难怪啊!
难怪当初赵清廉与自己一起军机处处理折子的时候,面对张广泗儿子犯罪,把原本该判为十年牢狱的刑法,直接判了秋后处斩。
当时对于这莫名其妙的做法,只感觉冷血。
但是今天这么一来,方才明白!
赵清廉这是让自己来解决张广泗的难题,从而让张广泗来帮助自己保护自己。
好家伙!
布局这么深远的吗!
“哦,对,是赵清廉让我过来的,你瞧我糊涂的。”和珅拍了一下脑壳,装作想起来这件事来着。
“赵大人如今身在前线,还能惦记这点事,实在是……大恩不言谢啊,我张广泗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赵大人与和大人您呐。”
和珅:“赵清廉之所以拖这么久,不是不想办,是很难办。所以我今天过来是过来问问你的意思的。”
“我没有意思,我只想让这一脉单传的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要是儿子不在了,我老张家就没后了,没后了我老张活着还有啥意思?”
“和大人,你就是说吧,什么条件,我愿意为儿子做任何事情。”
张广泗拍着胸脯,正义凛然道。
和珅却装作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只是叹息一口。
“这赵大人自身都要难保了,还想着你的事,他把你的事交给了我,我却也自身难保。”
“大人这话怎么说?”
“你被剥夺官职许久,许久不上朝,这朝堂上的事你不知道。
就在今早上,万岁爷和众多王公大臣,满臣已经决定,要在八月初,进行定夺了。如果那个时候赵清廉还不开战,直接谋反罪押送到京城。”
“啊?!!!”
“至于我……最近朝堂之中对我多有弹劾,说我贪污受贿,敛财无度,也处在风口浪尖上,如果估算的不错,被收拾的日子,就在最近了。”
张广泗再笨也看出来,这是赵清廉赵大人落马,连带和大人。
朝廷是想要一同收拾了两大巨贪。
怪不得和大人也有一副郁郁之色。
和珅也是开门见山,既然赵清廉给自己留了门路,那就证明张一甲也是有胆子干这一票的,自个是为了自保,张一甲为了儿子,不跟着自己干,他老张家就等着断子绝孙。
“张将军。
实不相瞒,今天我来找你就是一个事。
护送我离开这京城。
当然,不是白白护送,最后的这几天,我也将用一切关系来帮你把你的好大儿给捞出来。
咱们这个买卖,你觉得……能做吗……”
话说的好听,护送出城,实际上只要这么一做,那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都是朝廷所通缉的对象。
不过张一甲愿意豁出去。
赵大人与和大人两个人失势近在眼前,如果他们俩都没有死了,那么放眼整个朝廷,将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帮助自己。
到时候就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干!
干他娘的!
只能干?
这个问题也是难到了和珅。
是啊。
张广泗现在是孤家寡人,光杆司令。
他拿什么干?
没人跟着啊。
“和大人,你有人嘛?”
和珅摇头。
“咱只有银子。”
“银子好啊,有银子就是有人!”
张广泗当即站起。
反正身为近臣,一旦赵大人出事,他也得跟着出事,如今不如干一票大的,把和大人给搂出京城去,自己带着儿子,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和大人,给我十万两银子,月初,我来你府上接你和我的儿子。”
“好!”
两人的交易正式达成。
和珅走出门外。
也是让刘全牵着马车去到了刑部。
和珅已经有了明确的感知。
他的权力要丧失了。
必须抓紧时间。
相处这么多年的君臣,乾隆爷的那个眼神它可以读出来,是要下手的意思。
所以他必须赶快,赶快捞张一甲的儿子出来。
马车咕咚咕咚赶在去往刑部的路上。
“全,再快点,老爷我有急事。”
刘全挥舞着马鞭,他还以为今天自家老爷进入张府是普通的交易,但当看到自家老爷额头焦急的汗水后愈发觉得事情蹊跷。
“老爷,您到底怎么了?
咱们为啥这么着急啊。”
“今个回来后,您就不一样了。”
和珅知道自家这个奴才刘全,那是出了名的忠心,再说自己是刘全的主子,主子死了,仆人也活不了。
所以,此刻的和珅决定说出这些天的事情,和他的下场。
“啊——!”
刘全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辩护呆滞住,这……这也太突然了。
“所以,全,赶快做准备吧,老爷我这次也是钢丝绳上跳舞,命悬一线呐,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你也要做好打算。”
“主子在哪,刘全在哪,刘全不需要做准备!”
“好奴才。”
刘全手中的马鞭甩的更厉害了,想到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滔天巨变,手心手背都是汗水。
刑部衙门。
刘墉,纪晓岚,耿秉忠,张衔四个人正在交谈议论。
他们四个号称清朝四大忠。
这次和珅明显是遇到事了。
这耿秉忠是大理寺少卿,张衔是刑部侍郎。
要想从这位老兄手里捞人,那难度可想而知。
来到门口。见到四人。
和珅脚步停下。
着急忙慌的,他都忘了。
刑部尚书张衔向来和自个不对付。
怎么可能从他手里把人给捞出来。
和珅退却要走。
刘墉纪晓岚二人给叫住了。
也真是巧合。
和珅竟然来到了刑部。
真是稀奇。
“呦,这不是和大人吗,怎么,又来这里翻案子,救犯人?说吧和二,这次又收了人银子?瞧你这着急忙慌的,全是汗。”
刘墉嘲讽道。
一旁的纪晓岚倚靠在柱子上,磕了磕手中的大眼袋锅子,抽了一口,淡淡吐出烟圈。
见到如此态势,和珅也不好再走。
他尴尬一笑。
理了理衣襟。
“刘罗锅子,谁说本大人过来就没好事?
我这次来是推翻冤假错案!
是沉冤昭雪来了!”
“呦,为苍天鸣不公?!稀奇,稀奇,谁家的案子啊?何方人士?能够让鳄鱼流下眼泪?”
“张广泗将军的嫡长子,张公子一案,存在冤枉,本大人特意过来重新审理此案的。”
听到和珅这么说,刘墉示意了下,身为刑部尚书的张衔即刻命令人去找卷宗,这都多久的案子了?你和大人这个时候过来。
刘罗锅子决心要把和珅这家伙给的虚伪面具给扯下来。
明明就是拿了人银子,来把恶人变好人,把好人变坏人的,你给我说来帮人沉冤昭雪?你看我相信吗?
几人就这么等着,等着刑部的官员翻阅详细的卷宗过来。
刘罗锅也是自信的发邪:“和珅,你这次要是真想你说的那样,瞧见这柱子了不,我给它生看了都成,要是不是!那就不要怪我们参你一本了!如今这刑部尚书可不是你的同僚。你想使坏的话,靠边!”
几人逞口舌之快时,卷宗也终于被人带到面前。
刑部尚书张衔命人翻阅此案。
这些案子都是上一任尚书所为,所以他对此案并不了解。
当听到张书文因为当街打架斗殴致人残疾,就判了秋后处斩的刑罚时,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啥?
这……这是哪个大聪明判的?
这不妥妥冤案吗!
刘墉不相信,忙过去查看,整个案情确是如此,实在不知道上一任刑部尚书收了多少黑钱,大脑是有多残,才能搞出这样滑天下之大稽的判决来。
“好啊,好啊!
够黑的!”
刑部侍郎张衔也是当即要改判,但是被和珅阻止。
“张尚书,朝廷的一切都是呦规章制度的,这起案子还请交给我,带人去详查一番,再做定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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