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之前说过谁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以后我是死是活我都会拼尽全力去搏一把,但是你要让我用你的命来换,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我会努力学本事,不会在偷懒。我会找吴老三他们报仇给我自己解恨,我不想让你为我们牺牲。不管是我还是赖天佑,我们都有自己的命,爷爷你清白做人一辈子,我不想你到头来心里有结。”
只要一想到我爷爷为了我们做这种违心的事儿,简直比拿刀割我的肉还要难受。
并且最不能让我接受的就是,等到那个什么斑鸠风水地一旦迁葬成功,都会对我爷爷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更严重的甚至是会威胁他的性命。
我爷总说他一把岁数还能活几年,可我不想让他死,我想让我爷爷能长命百岁。
“小满。”我爷说,“如果我们的祖坟仍旧葬在这么山穷水尽的地方,那我们赖家纵使身怀本领也难以立志。一命二运三风水,风水之道对人的影响又何其重要,就算你是好苗子,可是落在荒芜的土地也难以施展抱负,又何来的报仇?”
“我能在有生之年找到这样一个地方,那就证明我们赖家不该被埋没在这种犄角旮旯。”
“爷,我们……”
“孩子,好孩子。”我爷打断我的话,“爷爷累了,你让我歇歇吧。”
我知道现在就算是我说什么都没用,我爷决定的事情就算是海枯石烂也更改不了。
除了为我爷爷而伤心之外,我还觉得自己对不起燕至。
我爷爷今天这一举动已经是强迫,燕至虽然答应了,但是心里面又会怎么想?
我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跟他产生隔阂。
犹豫了好几秒,我才敲开燕至的房门,他见到是我有些小小的惊讶,“小满,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你是不是刚才跟爷爷哭了?”
“我……”我第一回这么局促不安,“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吧。”燕至侧身让我进屋,他拿了条毛巾沾满了热水,拧干递到我跟前,“闭上眼,把眼睛敷一下,慢慢说吧。”
原本我想了很多话想要跟他解释,但是他让我慢慢说的时候,那些话就像是黏在了嗓子眼里,我挣扎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燕至,我爷爷不是那样的人。”
我爷爷是最好的人,他做风水先生几十年,从来没有因为钱财而不择手段,村里谁家有事他都会过去帮忙搭把手,有些时候就算是给人驱邪消灾也没有收过钱。
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我爷爷的名号,他们都知道赖先生看风水很灵验,批八字也在行,红白喜事他全都给看,有些时候只要主家管一顿饭就行。
顶着赖布衣传人的名号,我爷爷拘谨大半生,从来不敢行差踏错半步给先人丢脸。
这些话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只要一开了口我就止不住地说。
“我爷爷爱惜自己的羽毛,他是因为我跟天佑才这样的。我的命被吴老三破了格,差点就被他给夺舍。赖天佑是泥巴命,一出生就妨碍家运,这辈子都不会顺利。我爷爷都是为了我们才做出这样的事。”
“燕至对不起,请你别怪我爷爷,要怪就怪我吧。我以后会重新给你们寻个更好的地方,我会让老太爷重新下葬。我会倾尽一生,踏遍山川,给你们燕家找最顶级的风水地,我会让你们燕家世代富贵,子孙繁荣,平安无忧。”
说到最后,我几乎有些绷不住了,热乎乎的毛巾敷在我的眼睛上,我忍不住嗷地一嗓子哭了出来。
“你别怪我爷,你别觉得我爷不好,我爷是好人,他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都是我拖累了我爷,如果我一直顺遂,我爷这辈子都不会做出占夺别人地盘的事情。”
眼泪混合在毛巾上,我已经分不清楚潮湿的是眼泪还是未干的毛巾。
“小满,我不会怪你们,我知道爷爷是好人。不会怪爷爷,更不会怪你。”燕至揭开我眼上的毛巾,轻轻的捧住我的脸颊,“别哭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他了,不自觉地哽咽了一声,“对不起。”
“人都是因利而聚,我爸爸又何尝看重了你爷爷的能力,和你能护住我这一点?”燕至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我这辈子跟你都不会产生利益,不管我以后是好是坏,这都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命。”
我说,“谁要你的命,我就攮死他!”
“好。”燕至用指腹为我擦掉残留在眼角的泪痕,他眼神柔和的看着我,温声开口说,“小满,我跟你是最好的。”
“我知道,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就冲燕至不怪我爷爷这一点,这辈子我们俩就是最好的朋友,谁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燕至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他站直身子后退一步,“去睡觉吧,小满,晚安。”
对于占用燕家风水地这件事,家里只有俩人是高兴的,那就是我爸妈。
第二天一早我刚下楼,就看见我爸靠在沙发上,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几乎都摆在脸上了。
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就先翘着二郎腿品上茶了。
我瞅他们俩那损色样儿,心里就憋了一股火。
趁着燕至还没下来呢,他得意洋洋的跟我妈说,“如果那地方是我赖家先人,到时我赖宝庆的荣华富贵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我后世子孙最差也能官拜一品!”
我妈撇了撇嘴嘴上说着不信,但是心里已经信了,“有这么神吗?照你这么说,以后我们天佑还能当大老板了!”
“什么大老板?那都拉低我们儿子档次!”
他们俩看见我下楼,交换了个眼神,全都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咳。”我爸见我没搭理他们俩,就开始找存在感,摆家长的威风,“你这孩子没看见我跟你妈吗?大早上的就开始摆脸子,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
我的眼神冷冷扫过他跟我妈,然后面无表情地弯腰把他们俩面前的茶具给掀翻了。
茶壶立刻被摔碎,茶杯摔在地上拐了好几个弯发出清脆的响声,滚烫的茶水混合着茶叶溅在了地上跟沙发上。
我妈大叫了一声,站起身瞪着我问,“你是不是想挨揍呢?”
我攥紧拳头,强压住内心的愤怒,寻思不能骂祖宗,他们祖宗就是我祖宗。
我说,“你们知道那风水阵会妨害我爷,还在这里得意个屁啊!还富贵荣华?还官拜一品?也不洗把脸照照镜子,大早上的就开始做梦!”
我爸被我气的直哆嗦,他瞪着我半天,想要伸手抽我还是克制住了,“你刚回家就开始撒野,家里地方小装不下你了是不?有你这么跟自己爸妈说话的吗?在城里过了几天好日子,你有啥可瞧不起人的!”
我冷笑,心里一点都不怕,“你们俩能荣华富贵,那就是老天不长眼!到时候我赖小满三个字倒过来写!”
“说什么呢你!”我妈最受不了自己发不了财,立刻就破防了,“大早上的说这种晦气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把坟给迁过去我们发达了,你可别往前面凑!我们有多少钱都跟你这个白眼狼没关系!”
我说完就走,“我等你们发达的那一天。”
我妈坐在沙发上,咬牙切齿地跟我爸说,“这白眼狼生了跟没生一样,你刚才为啥不揍她?我看她就是欠收拾!在城里过了几天好日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你消消气,别搭理她了。”我爸小声说,“别忘了前几年我爸逼着我发过誓,瞅她不顺眼骂两句得了,她能在咱们眼前晃悠几天?”
“那她赶紧滚!看着就心烦。”
我真是一万个佩服,这俩口子哔呲我,都开始不背人了。
他们俩要是能发达,以后我就不管老天叫爷了,因为老天爷也没长眼。
好的风水地,河流土木的走向都是存在灵性的。
我还是那句话,若一个地方山明水秀风水好,哪怕是在犄角旮旯里面也能人才辈出,家家富裕。若一个地方草木枯荣,处在绝败之地,那么‘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也是没有错的。
正所谓‘十年寻龙,三年点穴’,可见好的风水宝地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找到,相反耗费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与心血,都难求半寸。
可偏偏这样的地方还是被我爷给找到了。
那地方离着我们村很远,开车过去都得好几天,可想而知当初我爷又去了多少地方,翻了多少山头才能找到这个地方。
我爷收拾了东西就要让我们过去看看那地方,我爸没有半分犹豫的开着他买的二手面包车,拉着我爷跟我还有燕至就出发了。
长途跋涉都掩饰不住我爸的兴奋与激动,开车也堵不住他的嘴,还搁这儿没清没完的嘚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