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暗自思忖:“王秋生、周亦晨、周世康,正是李生风,先后三次被囚于大理寺监狱时。
所结识的三名即将问斩的重犯,行刑前夕,三人在狱中,各自留下一首遗言律诗。
正是字字泣血、句句含悲的诗作,让吟月诗魔挣脱魔道的桎梏,重归常人之列。
却未曾料到,牵涉此事件的三名女子,竟都用同一条白绫自缢,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李正风继续说道:“第四名女子柳如烟,在制作八角宫灯时,不慎遗失传家宝百鸟朝凤戒。
其父得知后,厉声指责,柳如烟自觉罪孽深重,难以释怀。在仓库中,用同一条白绫,悬梁自尽。”
凌虚暗自思忖:“柳如烟制作八角宫灯时,疏忽大意。
将百鸟朝凤戒,不慎滑落进灯座,却浑然未觉,待她将宫灯交付后。
才惊觉戒指丢失,追悔莫及,此后,那八角宫灯,辗转流落民间。
被小婉一眼相中,我便买下赠给她,柳如烟死后,执念难消。
死灵在八角宫灯周遭徘徊不去,小婉偶然察觉,心中惊恐万分,却按捺不住好奇。
拆开宫灯,细细查看,在灯座中,找到了百鸟朝凤戒,柳如烟,竟也是用这条白绫,自缢而亡。”
李正风叹息道:“第五名女子,是户部侍郎李敬儒的夫人柳碧霞。
她痛失爱子,悲恸欲绝,最终在后院厢房中,用同一条白绫,悬梁自缢。”
凌虚眉头紧锁,负手踱步:“柳碧霞自缢身亡,李府管家王文成心怀叵测,借机给她的尸体喂毒。
妄图使出栽赃嫁祸之计,将罪名扣在给她送去糕点的李怀义头上。
她竟然也是用这条白绫自缢的,这白绫,到底暗藏着什么秘密?”
突然,他脚步猛地顿住:“五名女子,都姓柳,柳清秋、柳含霜、柳晶沁、柳如烟、柳碧霞,秋霜沁烟霞!”
李正风一脸疑惑:“秋霜沁烟霞?这是一首诗中的一句,似乎在哪里听过。”
凌虚陷入了回忆中,良久,他长叹一声:
“当年,梅妃被困冷宫,以三尺白绫,自缢身亡。
后来,人们总能在冷宫中,听到有人吟诵一首诗。
冷殿宿寒鸦,凄风卷旧纱。纪信仿程婴,秋霜沁烟霞。”
李正风猛地一拍桌案:“对,正是这一首!当初传言冷宫闹鬼,我奉命调查。
多方查探,的确听闻这个传言,只是事后寻根究底,却查无实证,最终不了了之。
冷殿宿寒鸦,凄风卷旧纱,暗合了梅妃当时的处境,以及孤寂凄凉的心境。
尾句秋霜沁烟霞,竟和五位自缢女子,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相连而成的句子相同。
此诗着实蹊跷,可纪信仿程婴,代表什么呢?”
凌虚静静地听完:“当年,梅妃处心积虑,抓捕了刘妃身边的侍女。
以朱小梅姐妹的性命要挟,将朱小梅易容成梅妃的模样。
让朱小梅在冷宫中自缢,而梅妃则假死脱身,易容成小翠。
在刘妃身边,潜伏十年之久,后又勾结朔方节度使李怀仁,妄图谋朝篡位!
幸而她的阴谋,最终被我识破,所以这首诗,并不是梅妃所作,而是朱小梅,她本是宰相孙女,自幼饱读诗书。
只因宰相得罪梅妃,遭到梅妃报复,获罪被杀。
朱小梅受到株连,被罚入宫中为婢,所以她能写出这样的诗,不足为奇。
而纪信仿程婴这句,正暗含朱小梅的悲惨命运——替死!
楚汉相争时,项羽率军将刘邦围困于荥阳,当时局势岌岌可危。
纪信挺身而出,假扮成刘邦出城投降,让刘邦得以趁机从西门逃脱。
纪信乘坐刘邦车驾,被楚军识破并非刘邦本人,而被项羽烧死。
春秋时期,晋国大夫屠岸贾,诛杀赵氏家族。
赵朔的妻子,生下了遗腹子赵武,为保护赵氏唯一血脉。
程婴和公孙杵臼二人深思熟虑,商议出一个计策。
公孙杵臼,带着程婴刚出生的儿子,假冒赵武隐匿起来,故意暴露行踪,被屠岸贾杀害。
程婴带着真正的赵武,含辛茹苦,将赵武抚养成人,成功为赵氏家族,报仇雪恨。
然而,纪信效仿程婴,为刘邦慷慨赴死,他们皆是出于赤诚之心,心甘情愿。
但朱小梅易容成梅妃,替梅妃赴死,却是被以姐妹性命威逼、身不由己。”
李正风似有所悟:“那秋霜沁烟霞,有何深意?”
凌虚思考片刻:“当年朱小梅被迫替死,心中执念深重,死灵徘徊不离。
在冷宫中,得到一个痛心疾首的消息,她的五位姐妹,竟被梅妃杀人灭口。
所以,她的死灵,在冷宫中念出这首诗,‘秋霜沁烟霞’,所代表的,正是梅妃的五个姐妹。
这是朱小梅的复仇执念,她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向梅妃讨回公道。”
李正风疑惑不解,不禁摇头:“你的意思是,自缢身亡的五名女子,是梅妃的姐妹?
可梅妃姓沈,那五人姓柳,朱小梅的姐妹被杀,应该找姓沈的报仇才对,为何找姓柳的?”
凌虚解释道:“梅妃本姓柳,她家中姐妹六人,因家中突遭变故,父母陷入困境,难以抚养众多子女。
无奈之下,将六个女儿送与他人收养,从此姐妹天各一方,骨肉分离。
梅妃则被姨母收养,跟随姨父改姓沈,而她的五位姐妹,被族人收养,保留了原姓。”
李正风剑眉紧锁:“如此看来,自缢而亡的五名女子,都是梅妃流落在外的姐妹。
梅妃杀害了朱小梅的五位姐妹,朱小梅含冤而死,怨念深重、执念未消。
誓要取梅妃的五位姐妹性命,以报血海深仇,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她们五人,分散各地,为何以同一条白绫,自缢而亡?难道与朱小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