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想起一段往事:“当初宫中闹鬼,我与女帝前往冷宫查探真相。
梅妃的死灵,从井中浮现,脖子上吊缚着一条白绫,但白绫上,并没有梅花形状血迹。
后来梅妃叛乱,我才得知,她当初不过是假死脱身。
所以那日,井中出现的梅妃的死灵,不过是她派人假扮,混淆视听,为日后谋反布局。
次日,刘太妃的寝宫中,梅妃的死灵,再度现身。
但这一次,白绫上,却有鲜血形成梅花图案,如此看来,当时出现的,是朱小梅的死灵。
她现身,或许是向刘太妃传递警示,只可惜刘太妃因为恐惧,将她错认成了梅妃。
后来,我在高敬忠的住处,也看到了朱小梅的死灵,她脖子上围着白绫,也有鲜血形成的梅花图案。
听说当初梅妃是喝了鸩酒,再悬梁自尽的,喝完鸩酒后,她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溅在了白绫上,便形成了梅花图案,难道传言属实?
依我看来,这条白绫,正是当年,朱小梅自缢所用的那条。
朱小梅含冤而死,心中怨愤填膺 ,死灵便借此白绫,分别出现在梅妃的五位姐妹身旁。
在她们彷徨无措时,影响她们的情绪,诱导她们自缢,以此来报复梅妃,杀害朱小梅姐妹的仇。”
李正风点头赞同:“确有这种可能。这五位女子的遭遇,虽说悲惨,但也不至于舍弃性命。
想来这条白绫暗中作祟,潜移默化,扰乱了她们当时的心境,使她们情绪失控,最终用这条白绫,自缢身亡。
这么说来,这条白绫,是不祥之物,还是烧毁为妙!”
凌虚暗自沉思,想起了何夕阳长老,当日在往生殿中所言:
“若要复活凤凰,除了两片凤羽、三块涅盘佩外,还需佛门的《涅盘经》,以及道家的《往生咒》。
要得到《往生咒》,须寻来三件不祥之物,分别是九龙环佩琴与落血红梅绫。”
凌虚抬眼望向那白绫,鲜血凝成梅花状,心中不禁一震,暗自思忖:
“莫非,这块白绫,便是落血红梅绫?它已夺了多人性命,算得上是个不祥之物。”
当下,对李正风拱手:“李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将白绫交给在下?”
李正风眉头微皱,面露忧虑之色:
“公子,这是不祥之物!已有五名女子,因它自缢身亡,留在身边,只怕后患无穷。”
凌虚神色镇定,目光坚定:“之前那些事,不过是推测而已,更何况,我与朱小梅素无冤仇,她怎会无端害我?”
李正风见他心意已决,思忖片刻,微微点头:
“既如此,这条白绫,便交由公子处置,此次请公子前来,还有一事。”
凌虚神色恭敬:“大人但说无妨。”
“下官还有一件重要的东西,务必亲手交给公子。”
李正风转身走向一旁柜子,打开柜门,捧出一个木盒,毕恭毕敬,递向凌虚。
凌虚接过盒子,盒中竟是一块玄铁环。
他不禁心中一震:“难道李大人是九位质子之一?”
李正风神色坦然,微微颔首:“正是,家父是剑南节度使李虚己。”
凌虚心中满是不解:“你身为质子,怎会在大理寺担任要职?”
“家父虽身居高位,手握兵权,却一心向道,无意仕途,早有退隐之心。
这些年来,多次向女帝请辞,奈何都被婉拒。
因此,女帝对家父深信不疑,毫无猜忌之心,所以我方能安然入朝为官,在大理寺谋得一官半职。”
“原来如此!李玄真对每位质子,都留下一句谶言。不知那留给李大人的,是什么?”
李正风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似是陷入回忆:
“若是有一人,三次推翻你所下的斩刑判决,让你道出三个难言之隐,此人便是你的贵人。
日后若机缘巧合,得了玄铁环,便须将玄铁环交给此人。”
凌虚微微颔首:“当初安一龙被控在河边猥亵女子未遂,害人性命。
你依法判处他斩刑,我赶往法场,阻止行刑,此案发回大理寺重审。
公堂上,我用真言沁香,让唯一的目击证人,道出实情,也让安一龙自证清白。
这是我第一次,推翻李大人的斩刑判决。”
李正感慨道:“也正是这一次,你以真言沁香,令我不由自主,说出了三个难言之隐。
而第二次,我被高敬忠故布疑阵,误判你以藏幽和引煞,谋害唐思顺,判你斩刑。
结果,这一切皆是你提前谋划,你和唐思顺假死,诱敌深入,引君入瓮。
最终,成功平定了三地节度使的叛乱,也再次推翻了我的判决 。”
凌虚继续说道:“第三次,李府管家王文成,为弟弟王武德报仇,在柳碧霞的尸身,及李怀义的点心中下毒。
妄图嫁祸李怀义,你判了李怀义斩刑,而我在公堂上,凭案发现场,椅子上的脚印。
逼得李府管家原形毕露,道出真相,推翻了你的斩刑判决。
我三次推翻你的斩刑判决,让你说出三个难言之隐,的确与谶言不谋而合。
只是,我心中尚有疑惑,你究竟什么时候,如何得到这块玄铁环的?”
李正风神色微微一变,抬手轻抚衣袖,长叹一声:
“我在大理寺为官,虽自愧才疏学浅,能力平平,却也一直胸怀正义,心向光明。
奈何因父亲的身份,行事谨小慎微,瞻前顾后。
那日,在真言沁香的作用下,我道出三段不堪回首的难言之隐。
这三件事,成为我的心魔,每每回想起来,都汗颜无地,愧疚不已。
那日,我在恍惚中,做了一个极为漫长的梦。”
在梦中,凤栖城东市,热闹非凡,人流如织。
李正风负手而行,突然听到惊呼声。
他心中一凛,循声疾步而去,见一个娇弱瘦小的小女孩,立足不稳。
直直撞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内传出恼羞成怒的低喝。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家仆,从车上一跃而下。
他三角眼一瞪,目露凶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小女孩的衣领。
嘴里污言秽语,骂骂咧咧:“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眼睛长到天上去了不成?
竟敢冲撞我家大人的马车,今日非得打断你的腿,让你牢牢记住这个教训!”
他猛地扬起粗壮的皮鞭,便要狠狠抽下。
小女孩吓得花容失色,泪水在眼眶中盈盈打转,她双手紧紧护住脑袋,身子瑟瑟发抖。
周围的百姓们,虽面露不忍,却因畏惧权贵,噤若寒蝉,无人敢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