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北跟在阮医生身后,走出病房去做肾源适配。
适配结果需要整整一个小时才能出来。
这一个小时,像是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等待的人。
周向北捂着被抽血的胳膊,缓缓回到病房。
那针孔处的疼痛,仿佛在提醒着他这一切的真实。
一进病房,他就对上了陆西诀呆呆的目光。
陆西诀的眼神里,有复杂、有痛苦,还有深深的沉默。
一时间,陆西诀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爸!会没事的,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看见记忆里高大的父亲变成这副模样,陆菲儿再也忍不住,那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决堤。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
当真的面临生离死别的那一刻,陆菲儿觉得曾经那些怨恨、那些不满,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此刻,她只希望眼前的父亲能够活下去。
她哭得撕心裂肺,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虽然曾经因为陆西诀的一些做法心怀怨念,但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
她从心底里并不希望陆西诀真的死去。
当死亡的阴影真切地笼罩着陆西诀,陆菲儿心中所有的结都在这一刻解开了。
那些之前的矛盾和不愉快,在生死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菲儿……”
陆西诀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泣不成声。
他颤抖着伸出手,拉住陆菲儿的胳膊。
向北和菲儿这两个孩子,是如此的至纯至孝。
外面有多少人的亲生子女,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都做不到像他们这样不离不弃、全心付出。
陆西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血缘关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在这一刻,孩子们的真心,像一道光照进他满是阴霾的内心。
他清楚地意识到,真心才是最最珍贵的,比任何血缘关系都重要。
“爸……对不起你们!”
陆西诀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
在商场摸爬滚打、沉浮多年,他本就心思敏感多疑,不然也无法在那充满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打下如此庞大的家业。
可是,他怎么能把对外人的防备,带到自己最亲近的家人面前呢?
他满心自责,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向北……是爸做错了!”
曾经那个在商场上铁骨铮铮、说一不二的霸道总裁,此刻虚弱得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
他的眼神里满是愧疚,声音颤抖着,向周向北真心实意地道歉。
周向北看着陆西诀这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心中的那口气怎么也提不起来了。
他原本确实有气,气陆西诀对自己的不信任,气那些无端的猜忌。
可如今看到陆西诀病床上虚弱的样子,所有的怨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实在是恨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阮主任满脸喜色,脚步匆匆地走进房间,声音中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陆总,您有救了!”
这一句话,仿佛一道曙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病房。
“周向北的肾源和您的适配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这种情况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都很难达到!”
阮主任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报告,语气中满是激动与欣慰。
“有这个肾源支撑着,你肯定可以等到我们化验出毒素的成分的!”
阮主任的话,像是给绝望中的众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陆西决有救了!
这个消息让郝红梅和陆菲儿两个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陆西诀的胳膊。
郝红梅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老天保佑!老陆,你有救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只有陆西诀此刻还勉强保持着一丝理智和冷静。
他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问道:
“阮主任,你是说向北和我的肾脏适配度很高,都超过了有血缘关系的亲属的程度?”
陆西诀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阮主任看了看手中的报告,再次确认没有写错后,用力地点点头,肯定地说道:
“是的,陆先生,报告没有写错,您要是不相信,可以看看!”
说着,阮主任便将报告递到陆西诀面前。
陆西诀接过报告,眼睛紧紧地盯着上面的适配度数据,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一个疯狂的念头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这么高的适配度,是不是意味着向北就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陆西诀迫不及待地再次问道:
“阮主任,这么高的适配度一般会在什么情况出现?”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仿佛在等着阮主任解开自己的疑惑。
阮主任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在同卵双胞胎、亲兄弟姐妹、亲生子女的情况出现!”
这个答案,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病房里炸开。
得到准确的答案后,陆西诀只感觉脑子像是被一道晴空霹雳击中。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向北有可能是我的亲生儿子,不然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阮主任思考了一下,再次点点头,确认道:
“的确如此,不然两个没血缘关系的人,器官再适配,也不可能达到这么高的高度!”
郝红梅、陆菲儿、周向北三个人听到这话,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懵逼在了原地。
“向北是老陆的亲生儿子!”
郝红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这个消息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阮主任!”
陆西诀声线颤抖,近乎嘶吼地喊道,眼中满是不容拒绝的迫切:
“麻烦你立马带周向北还有菲儿,给我做一个亲子鉴定,现在就去!”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蛰伏已久,此刻破土而出,疯狂生长,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真相。
周向北和陆菲儿听到这话,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两个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郝红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茫然: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真的吗?”
他们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亲生父亲的身份,这一辈子都像一团迷雾,始终笼罩着他们。
两个人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只有郝红梅这个生他们的母亲知晓。
可郝红梅听到陆西诀的话,像是被抽去了力气,整个人晃了晃。
她眼神游离,努力在记忆里搜寻,可脑海中关于那个男人的印象,始终是模糊一片。
面对孩子们焦急的询问,她嘴唇嗫嚅了许久,才带着几分愧疚与无奈说道:
“对不起,向北,菲儿,妈也记不清了。那天的情况太混乱,妈真的想不起来了。”
陆西诀此刻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强撑着从病床上坐起。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床单,指节泛白,声音微微发颤却又无比坚定:
“不要想太多,先别慌。我们做一个亲子鉴定,做完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只要结果出来,所有的疑惑都会解开。”
他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脸上来回游走,那眼神里有期待、有紧张,更有一丝近乎奢望的渴望。
阮主任不敢耽搁,赶忙叫来护士。
护士拿着采血器具,动作熟练地走向陆菲儿。
陆菲儿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肩膀,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小声问道:
“护士,疼吗?”
护士温柔地笑了笑,安慰道:
“就像被蚊子叮一下,很快就好。”
说着,针头扎进了她的血管,殷红的血液缓缓流入采血管。
陆菲儿紧闭双眼,咬着下唇,脸上满是害怕的神情。
陆西诀见状,轻声说道:
“菲儿,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陆菲儿微微点头,在护士的操作下完成了采血。
周向北丝毫没有畏惧,直接让护士采集完毕。
最后是陆西诀,他看着针头扎透自己的血管,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周向北和陆菲儿,眼神开始变得炯炯有神。
他的内心在疯狂地呐喊:
要是向北和菲儿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那这么多年,亲生子女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老天还把孩子的母亲也给他送了回来。
这一切要是真的,那他就算此刻死去,也再无遗憾了!
三个人的血样被护士小心地贴上标签,带走了。
陆西诀坐在病床上,双手不停地搓动着,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期待这样能让结果快点出来。
阮主任一直留意着陆西诀的状态,见他这般焦急,开口劝慰道:
“陆总,您先别太心急了。”
“我们已经通知检验科加急检测了,他们那边一有结果,马上就会送过来,一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陆西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道:
“好!”
可他的手指还是不自觉地在床单上敲击着,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他既满心期待,又好怕这只是一场空欢喜,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好像要把他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