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伯一见面就老泪纵横:“王爷,您在京城有府邸,却每日都要屈就睡官府这硬板床,老奴心疼!”
时间紧迫,谢潇没有时间与庄伯叙温情,她搬出一大箱子交钞交给庄伯,“庄伯,你多带些人手连夜出城,帮我将京畿附近的米粮与官盐全部也采购回来。”
百姓闻风说要打仗,庄伯今日下午也给祁王府采购了满满一库食材,他对此深有体会。
“王爷,您哪里来这么多钱?”庄伯惊愕,又说:“老奴将这些东西带回来,囤在哪里?咱们府里已经够用了。”
“不必带回来。”局面越乱,谢潇心思就愈发缜密:“京师米粮告急,朝廷定会委派官员与隔壁州地交涉,到时你尽管张开血盆大口漫天要价,朝廷不给也得给。”
“这……”庄伯认为这是发国难财,最终损害的还是老百姓的利益。
谢潇:“不会,京师老百姓都已囤积了大量米粮,暂时不会有缺口。真的缺米缺粮的时候,我会劝老百姓们不要购买高价米粮,压力最终还是会给到朝廷。我要赚的是谢晋的钱,与其让国库的钱膨胀他的私欲,倒不如为我所用,做些真正有用的事。”
“得嘞,老奴这就去办。”庄伯明白祁王这是在曲线救国,跟着祁王办事,于是也生出了豪言壮语之心:“王爷,幸好大渊皇室有您这样不畏强权的政界权贵!”
就在朝廷挑选好了即将出征武阳的三名卫士时,次日早朝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前都察院右都御史褚泽,被革职做了监牢狱卒之后,因为多日旷工不服管教,被直属上司报到了吏部。
吏部知道这位是前太子的党派,却并不知道这个人在东宫里有什么样的重要性,于是为了讨好摄政王,便立刻革除了此人的官身,打回原形,做一名普通白丁。
褚泽喜不自胜,连夜收拾包袱走人。
与他一道北上的,还有另外两人。
已经开春了,旷野上刚下过一场雨,草地湿滑,陆鸣在一旁绑好了裤腿,上马便看见了褚泽的笑脸。
“这位仁兄,上哪里去?”
陆鸣瞪他一眼,“我早就被逐出了殿前司,伤养好了,自然是上该上的地方去。”
“还保着一条命,不错。”
褚泽将买好的干粮分他一半,道:“除夕夜之后你被摄政王的人打的那么狠,大家本以为你活不成了。不过幸好,咱们有祁王接济,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陆鸣:“幸好是大家认为我快死了,摄政王也这么以为。否则我怎能被人扔到了乱葬岗,醒来时候发现是被祁王身边的护卫给捡了回来。”
“今后咱们还能一道干件大事,快哉!呦,又来一个人。”褚泽望向远处,瞧见一个人不紧不慢地骑着毛驴,还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臃肿的粽子一般。
从前常一起在东宫丽政殿议事,陆鸣对这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书生并不陌生。
“苏兄为何这般避人耳目?”
男人天生不善打扮,苏凌诚将自己裹得有些潦草:“与你们一同,去追随殿下。”
“你这翰林院的官不是当地好好的,怎么也要走?”
苏凌诚义无反顾:“家中老母不幸去世,我安葬了她,就报了三年丁忧,吏部文书一批下来我就能走了。”
陆鸣:“守孝之人参与战事,是为不孝,苏兄此举违反礼制,恐怕于老母亲不敬。”
“孝道在于身前,不在于身后。再说我是文臣,我不会打仗,如今殿下身边的宋迎恩都上了战场,他需要一个人为他稳定武阳。所以我认为殿下需要我。”
苏凌诚为了科考在京城盘桓了十五年,当官仅不到一年,就遇上了这么大的变故,但他坚持自己的初心,坚持谢珏才是朝廷正统的未来天子,更坚持谢珏才能为大渊朝带来光明。
“殿下于我们有知遇之恩,若无他的提携,怎会有今天的我们,他如今受困,我们理应支援。”
褚泽惋惜:“说得轻巧,考了十五年才有的的官身,也不要了?”
“科考是为报国,是为老百姓谋平安。”苏凌诚望向北方,眼前似乎看到了武阳城外那金戈铁马的画面,心中生出无限的激情与盼望:“如今朝政污浊,奸臣当道,在下不齿与狗贼为伍,这官职,不要也罢!”
一如当初科考之前,谢珏邀请苏凌诚免试入东宫被他拒绝一样,苏凌诚今日又舍弃了官位,去寻找他心中的朝政清明。
“好,我们三人一同北上,去支援殿下!”
微风之下,三人拳头交握,仿若形成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咱们顶替了朝廷派往武阳的三名卫士,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三人刚出了京,武阳三卫就悄摸换了人,可苏凌诚文弱骑不得快马,再加上胯下的毛驴还驮运着书籍和行李,仍是慢吞吞地跟在后头。
刚出了京城十数里,周围尘烟滚滚,视线模糊之际,看到前头一个人骑在马上,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习武之人天生警觉,陆鸣与褚泽立刻摆开架势迎战。
“你来干什么?”陆鸣面色不善。
姜少煜一身紧身窄袖短打,爽朗的笑容在春日里阳光无比:“三位莫紧张,我是与众位一道投效宁王的,此番同去,路上也好有个伴。”
褚泽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他啐了一口:“谁要你投靠?你们姜家做做过背刺殿下之事,还好意思要去宁王身边投靠?”
“生意人无往不利,莫不是姜氏还想趁着战争从中捞一笔,发国难财?”
姜少煜又笑:“你们也看见了,我这次是孤身一人,什么都随从都没带的。”
但是他带的有钱,很多很多。
陆鸣仍然满脸戒备:“那你还去做什么?”
“我去帮我妹夫,有什么问题?”姜少煜心思悠转,笑容有些神秘。
这下倒让三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宁王,怎会是姜少煜的妹夫?
苏凌诚:“你姜家认回的妹妹,不是那姓夏的郡主吗?”
“我妹妹其实是祁王,夏见雪是假冒的,这事出了京城才敢与众位坦诚。”姜少煜策马扬鞭,与他们三人并行:“妹妹盼着宁王能平安回来,所以豁了身家性命,也要去帮我妹夫。”
陆鸣三人相视一眼,没再说话。
远眺,前方是一望无垠的旷野,为广阔的大地增添了一抹绿色与希望。
骏马矫健扬起尘土,四人的背影挺拔而充满力量,每一个人心中都有着冲破黑暗、走向光明的决心,脚步一同向着心中拥护的那个人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