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
吴天昨夜辛苦,犹自酣睡。迷迷糊糊间便感觉到身体一阵摇晃。
微睁开眼,只见嘟嘟一个劲儿的摇晃着他,口中叫唤:“快起来,快起来。”
吴天夹着被褥转过身,脸冲床内,闭着眼,没好气的嘟囔:“你不睡觉,我还得睡呢,自己玩去,别吵我。”
嘟嘟倒转方天画戟,举着棍柄,照着他的屁股就戳了下去。
吴天一个激灵,起身假意要打。
嘟嘟“咯咯咯”的笑着跑到远处,喊道:“姑父懒猪,快起来,姑姑让我来叫你起床。”
吴天望了望周围,见霜央已然不在身旁,虎着脸问道:“你姑姑人呢?”
“在我娘那儿呢。姑姑说叔叔和婶婶进宫谢恩,马上见过我娘,一会儿就来见你啦。让你快起床。”
“净整这些繁文缛节。哎!”
吴天穿衣洗漱,刚收拾利索,尚未来得及用饭,钱三猪便领着新媳妇儿前来请见。
钱三猪春风得意,甩开衣袖,意气风发的走在前面,秦岚颇为不好意思的跟在自家相公身后。颇有点夫唱妇随的意味。
吴天拦下二人行礼的举动,摆手言道:“都好好的,别犯浑。有时候该打还是要打。”
钱三猪哈哈大笑:“姐夫,瞧你说的,我哪能打媳妇儿啊。”
吴天白了他一眼:“没跟你说,我和弟妹说呢!”
秦岚“噗嗤”一笑,红着脸没敢搭话。
吴天问道:“秦铮一身武艺,你学了几成?”
秦岚搓揉着衣角,扭捏的回应:“回太上皇的话,我自小不爱习武,家母也不舍得我吃那份苦,故而武艺只有爹爹三四成火候吧。”
“既然入了钱家的门,随小弟唤我姐夫即可,私下相见,不必多礼。往后记下。
三四成也足够了,打三猪两个还有富裕。家中钱财要精打细算,这小子不是能守财之人。
早前身边狐朋狗友也有不少,平日里莫要给他太多银钱花销。如果受了委屈,可进宫找你嫂子们做主。”
秦岚轻轻“嗯”了一声,害羞垂首。
钱三猪急道:“姐夫,你自己没银子使,咋还挑唆我呢!你别把岚岚教坏喽。”
“去你的吧,还用我教吗?你钱家有传承。”
“我告诉二姐去。”
吴天瞪了他一眼:“成家了,便是大人了,肩膀上多了份责任。要学会稳重,处事勤用脑子。
回去吧,一家人,随时可见,不必那么客气。搞的太过生分,反而没了亲情。”
钱三猪正待告退,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姐夫。我刚在宫门口碰见聂耳,他说奉你的旨意,命工部在秦淮河畔建一座皇家庄园?”
吴天点了点头:“对,此前我落难天京,曾得佟掌柜相助,如今想还她一份人情,建一座庄园相送。
你命工部通力相助,别抠抠搜搜的。不一定要按皇家规格筹备,只要够规模便成。”
“哦,施工方面全是小事,有的是能工巧匠。只是……谁付银子?私产不能让国库掏钱吧?”
吴天挠了挠头:“这……找你姐要去。”
“嘿嘿……”
“你笑啥?”
“我没笑啊。”
吴天眼见二人还不走,遂问道:“还有何事?等我留你吃午饭啊?这也太早了吧?”
钱三猪莞尔一笑:“姐夫,还没给喜钱呢?”
“啥喜钱?”
“新婚夫妇成婚头一天上门拜访,不得领份红钱,讨个吉利。”
嘟嘟坐在一旁,闻言拔腿便想跑。
吴天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小胖妞脖颈,耳语:“身上有银子吗?借二两。”
“没有。”
吴天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其荷包里掏出几粒碎银子。
嘟嘟跺着脚,气呼呼的嘟囔:“姑父你改明抢啦!抢劫比诈骗罪还重!”
吴天不搭理她,转而将银子递给二人,言道:“意思意思得了。”
钱三猪笑盈盈的接过银子,假意不悦:“姐夫你就给这么点赏赐?”
“滚你的吧,我平日里攒点银子都被你小子拿去了。我如今兜比脸都干净,想要钱,找你老丈人要去,秦家有财。”
“正准备去呢!”
“多备点礼物回门,秦家人口不少,你别傻乎乎的让人挑了理。”
“我晓得,大嫂全给预备齐了。”
“去吧去吧。”
“嗯嗯。走了。”
吴天起身相送到殿外,而后折回寝宫,见嘟嘟正在霍霍他的早餐,问道:“你也没吃早饭啊?”
“吃过啦,可一想到我那二两银子,还得再吃一份。姑父你吃的也太素了,连肘子都没有。”
“谁家好人大早上啃那么油的东西。”
“我就吃。”
“你小胖猪。”
“才不是。”
吴天爱怜的揉了揉嘟嘟的脑袋,随手抓起一块点心,一边啃一边心叹:“三猪成家了,嘟嘟也渐渐懂事,时间过得真快。转瞬间,大哥已过世数载,一切恍若隔世。”
吴天悻悻然用罢早饭,前去钱大牛墓前家祭,无忘将小弟婚事告诉大哥,而后烧了许多纸钱,念叨了很多家常。
待得离开墓地时,瞥见功德园林外有一瘦弱的身影,遂高声唤道:“轻侯?”
陆小子闻声扭过头,一脸喜色的快步跑来见礼。
吴天拉起他的手,关切问道:“来看望你父母吗?”
“嗯,城主,谢谢您为我娘主持了公道。”
“你说的我都惭愧。”
“如不是您,贪官污吏不会被绳之以法。贾勇那个狗贼被押送回金陵,凌迟处死那一日,好多老百姓都在现场围观。
我也在一旁看着,所有人都说是您的恩典,这才诛杀了贼寇恶霸,还世道一个清明。”
“傻孩子,这些时日过于繁忙,我也没有顾得上去探望你。在鸡鸣寺住的还习惯吗?”
“我不在寺里住了,里面都是师太,既然坊间已然安全,我久留那里很不方便。”
吴天大为纳闷:“那你现在住在何处?”
“朝廷退还了不少钱财,我便租了间民房。”
“随我回宫吧?”
陆轻侯摇了摇头:“不劳您挂念,我一个人可以。宫里不是我这种身份之人待的地方。”
吴天望着眼前这个十岁的孩子,心中不忍,劝道:“我给你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总好过你一个人四处漂泊。”
“真的不必麻烦您,我一个人可以。”
“你还小,这事听我的,随我走吧。我还能害你不成?”
“那……好吧。”
吴天牵着孩子的手,向着城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