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便是淮安王离开皇城回淮安封地的日子。
太子一大早便起身,陪着小两口一起出城送淮安王离都。
反叛军被消灭后,城外的活动也较之前平静了许多。
原本还打算将外公护送至淮安城后再返回的,但现在因为太子的状况已一日不如一日,任莎莎怕一旦离开便赶不上送他最后一程,所以只是送至城外便没再继续送了。
一番告别之后,老淮安王便迈着有些深浅不一的步伐上了马车离开了。
也直到此时,任莎莎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位外公脚步深浅是不一致的,魏凌尘则在一旁解释着说,当年皇宫的动乱中,她外公淮安王也跟女儿一起拼杀致气力皆尽最终倒地不能继续战斗的。
但他倒地后因场面混乱,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腿上因受伤感染延误治疗过久导致腿脚不便。
看着外祖远去的身影,任莎莎在心中默默地下着决心,等都城这边一切都结束了,便回到外祖身边,好好地陪着老人家一起生活下去。
她抬头望向天空时,此时的天空灰蒙蒙的,刚要感慨一声“今天真冷”时,额角似有股微弱的冰冷的触感,抬手刚要查看额上的是什么时,这才发现有雪花渐渐地飘落了下来。
这是,一旁的魏凌尘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件狐裘披风为她披上,还将帽子为她戴上了道:
“下雪了,快回去吧,太子这身子骨在雪中熬不了多久的。”
经他这么一说,两人便一起将目光聚到了太子那边,此时的他脸色已经十分惨白了,两人便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他,有说有笑地上了马车。
被这两人这样一左一右地簇拥着,太子无奈一笑,任由两人架着上了马车,心中却暗暗道:
若是能一直这样一起生活下去该有多好。
还在这样想着的时候,下一脚他却突然顿住了,胃中突然感到一阵翻涌,下一刻便吐了出来。
旁边两人一看,太子吐血了,惊得连忙慌手慌脚,魏凌尘大步上前俯下身直接将他背起上了马车,任莎莎也跟在身后,脸色吓得惨白,心中不断地责怪着,要是早上出门时坚持些,不让太子跟出来就好了。
马车不敢行驶太快,怕路上过于颠簸会让太子愈发难受。
可是才行致一半,太子就已经没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眼时,皇上、皇后,还有平日里跟太子走得较近的几位皇子们都围在他的卧榻边,满脸焦急地看着他。
看到他终于睁开眼睛了,皇后一边唤着他的乳名,一边抽泣了起来,皇上则一边安慰皇后,一边安慰着太子让他好好休息,他睁眼看到这么多人在房中,便问道:
“父皇,儿臣怎么在宫里?”
皇后抽泣着上前道:
“孩子你还在东宫,父皇母后这是担心你,所以才到东宫来看看你的情况。”
他看了一眼皇后,虚弱地想要坐起身来,皇上却伸手将他按住了道:
“皇儿莫要起身,你现在不舒服,还是多休息比较好。”
太子这情况,众人都是知道的,不是多休息休息就能好起来的。
宫里的几位太医也才刚走出房门,方才他们已经一起为太子诊查过了,太子脉象弱得几乎号不到了,恐怕连明天的太阳也看不到了……
见皇上这样安慰太子,皇后又憋不住,连忙起身转到旁边掩面哭泣了起来。
任莎莎窝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情很是沉重。
这种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兄长就这样往鬼门关走却根本没有办法将他拉回来的无力感让她很难过。
魏凌尘陪在她身旁,抬手在她背上轻轻地顺着气。
见一屋子的人皆是面色凝重,太子脸色很差,却强行地挤出笑容来道:
“你们都别这样,哭哭啼啼的会显得我很悲凉。”
这话听上去,似乎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期限将近。
皇上面色凝重,也不装下去了,凑近了他问道:
“孩子,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闭上眼,嘴角勾起笑容道:
“儿臣这一生大部分时候是在病痛的折磨中度过的,却依旧能得父皇青睐,赐儿臣太子之位。
然儿臣恐有负父皇重托,不能继续担此大任,望陛下原谅……”
这话一出,连陛下这样见惯了生死离别,见惯了各样场面的人,眼底也湿润了起来。
他又与皇后说了些类似的话,皇后哭得更厉害了,其他兄弟们看太子期限将近了,也都围了过来,哭诉了一番,他却让他们都散开了,目光望向了任莎莎所在之处,苦笑了下,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皇后见势“哇”的一声上前趴在他身上放声地哭嚎了起来,任莎莎站起身来,蹙起眉宇,拉着魏凌尘小声地问了声:
“太子怎么了?”
魏凌尘轻抚着她的手背,呼吸很乱,眼角似有晶莹之物,没有回答她,但没有回答,却似乎什么都回答了。
太子死了。
任莎莎咬着手,几乎不敢相信,方才明明还好好的,能站能走的人,怎么一转眼说没就没了呢?
想到这,眼角一行泪便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一时间,房间里满是抽泣声、呜咽声。
正当任莎莎因为有些忍不住要抽噎出声于是背过身去时,她脖子上的红绳竟凭空飘了起来,还泛起了微弱的绿色光芒。
她连忙抬手将红绳上捆着的小瓶子抓住了,这才突然想起,之前在江南时,那位带着名为“赤焰小儿”的貔貅异兽的老者在给太子医治后给过她两粒药丸,她因为下意识觉得那两粒药丸十分重要所以用红绳绑着小瓶子随身带着。
直到此时,她才想起了那老者似乎那时就曾经说过,太子不久的将来还会再死一次这药丸一粒是给太子,另一粒是给魏凌尘的,可以在这种危难关头救他一命!
回想至此,她连忙将药瓶里的药丸倒出一粒来,也顾不上脸上泪迹未干,转身便朝太子走了过去。
众人还沉浸在太子离世的痛苦中,见任莎莎上前往他嘴里放东西,只当他这是在与太子最后的道别,没有多想,也没人对此提出任何疑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