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辞宴躺了这么久,根本就不困,他只是静静仰躺着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没了动静,感觉那女子应该睡着了,他这才缓缓睁开眼。
他随意往矮榻上一瞥,眉头深深皱起。
她竟未盖被子!
只穿了一身大红色的里衣,她半侧着的身形,娇小的身子如婴孩般蜷起,一双细白的手交环抱着自己的身躯。
她这是故意做给他看,让他可怜她么。
纪辞宴用力撑起身子,从床上站起来,只是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辅一下地,还有些不适。
他想拿床被子,给她搭上,发现床上只有这一床大红喜被,他打开衣柜,里面也并未有多余的被褥。
纪辞宴才知是自己错怪了她。
“大人,您怎么下床了?”曲承欢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不解地问。
她撑起身子坐起来,小跑过来拉着纪辞宴上床,并给他盖住被子:“大人,您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便是,您的身子刚好,可不能折腾。”
曲承欢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纪辞宴重新在床上坐好,抬眸看着曲承欢:“没有被子,怎么不跟丫鬟一声。”
曲承欢尴尬一笑:“没事的,不冷。”
纪辞宴盯着她的眼睛,面色冰冷。
好像在说,我可是京兆府尹,办过的案子多了,你骗我?现在的天气,虽然用不着暖炉,但夜里还是寒凉的。
曲承欢被他盯得低下了头:“这么晚了,大家想必都睡了,我就没打扰她们。”
“主人家的屋子,不是都有专门值夜的丫鬟,小厮么。你的丫鬟是怎么伺候你的?”
曲承欢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局促不安地说道:“我…… 我不知道这些,我之前从未有过丫鬟伺候。”
“没有丫鬟伺候?”纪辞宴有些难以相信。
想到她说过,嫡母磋磨她,能纳妾的人家,也不该连个丫鬟都用不起吧。
他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追问。
他心里清楚,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的情况下,愿意嫁过来给自己冲喜的女子,必定不会出身于高门大户。
“这床大,你上来吧。”
曲承欢连忙摆手拒绝:“我真的没事,我继续睡在榻上就好。我在家时屋子漏风,也没暖被,可比这儿冷多了,我早就习惯了。”
曲承欢微微垂眸,语气中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看着是拒绝,实际上是示弱卖惨。
“上来!”纪辞宴口气不容拒绝,他的身子床里侧挪了挪,然后躺下。
曲承欢心中暗喜,没有哪个男人不怜惜一个悲催的女子。
她掀开被子,在纪辞宴的身旁躺下,背对着他。
从榻上睡到床上,看似一小步,实则一大步。
纪辞宴察觉到身旁的动静,侧头看了看,这女子怎么睡他旁边,他的本意是让她睡床尾。
但又瞧着她背对着自己,还留了些距离,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也没说清楚。
第二日清晨,纪辞宴早早醒来,他倏然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离他极近的娇颜,面白如玉,眉眼紧闭,睡颜甜美,颊上还带着酣睡的红晕。
他们不知何时变成了这般面对面而卧的姿态,她的手也不知道何时搭上了他的胸膛,二人离得极近,近到她湿热的鼻息都能喷洒在他的面颊上。
就在这时,曲承欢的眼睫微微颤动,悠悠转醒。
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睡意,显得懵懂而又无辜。
待她的目光聚焦,看清眼前近在咫尺的纪辞宴时,瞬间清醒过来,脸上 “唰” 地一下泛起一阵滚烫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大人,对…… 对不起,我…… 我不是有意的。”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与窘迫,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手足无措。说罢,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截,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双手揪着被子,低着头,继续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这榻太软了,我从未睡过这么舒服的床榻…… 我睡得太沉了,这才…… 这才…… 但我绝非有意冒犯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纪辞宴看着曲承欢惊慌失措的模样,也只淡淡的说了句:“往后也莫要再有这般逾矩之事。”
曲承欢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胸前一阵温热,她忙不迭地起身,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语气慌乱道:“天色不早了,我还得给长公主敬茶,先去洗漱了。”
说罢她急急往屏风后跑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那是脱衣服的动静,布料摩挲的动静,暧昧又引人遐想。
想到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竟然娶了妻子,如今又躺在自己的床上,纪辞宴就觉得荒唐。
他既不知道她在屏风后做些什么,又不好随意传唤下人进来伺候。
过了会子,曲承欢才换好了衣衫走出来,她肤白似玉,如墨的长发垂到腰间,一身红衣衬得娇艳动人。
纪辞宴这才看清了她的样貌,他别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唤人进来伺候我起身吧。”
“还是我来伺候您吧。” 曲承欢的声音轻柔温婉,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不必,叫丫鬟来吧。” 纪辞宴态度冷淡而疏离。
“是!” 曲承欢微微欠身,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丫鬟们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伺候着纪辞宴洗漱。
曲承欢则坐在铜镜前由丫鬟梳妆,旁边的纪辞宴不经意间从菱花镜中看到一张粉面微红,丫鬟正给她一一试戴适合的朱钗。
只一眼,纪辞宴就收回了眼神。
“夫君~”女子的声音含羞带怯。
纪辞宴先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在唤自己。
还没等他开口回应,就见曲承欢已经站起身来,身姿轻盈,对着他福了一礼,声音软糯:“妾身先去给长公主请安,回来再伺候夫君。”
不是说不许她叫他夫君么,这女子,怎么就不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