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崔荣喉咙中的声音还未发出,全都卡住了,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音,似是有口水在喉咙中被气顶起,冒着泡。
寒风灌了一嘴,冷的嘴唇发白,却仿佛毫无知觉般,完全僵硬住了!
陆……陆寻的声音!
崔荣呼吸粗重,僵硬,心跳都加速了!
周围其他朝臣显然也听出来了。
脸色变得煞白。
“陆……陆寻……”
“陆小公爷!”
崔荣许久之后,才惊呼一声,冲出了房门,那张脸上,没了那青松般坚韧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喜。
入冬了,院外的气温极低。
崔荣,甚至不敢催动修炼的力量驱寒,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锦袍,站在寒风中,仰着头,看向房顶上的陆寻。
陆寻坐在屋脊上,并未低头,而是抬着头,看着漫天繁星,撑着屋脊的手,轻轻点在厚重的屋脊上。
“铛铛铛……”
沉闷的声音,点在了心跳上。
崔荣那本就单薄的衣衫,此刻随着身子剧烈颤抖了起来!
“当……”
最后一下,让崔荣的心跟着停顿了一下。
尽管气温极低,可崔荣的额头,乃至全身,都冒出了细密的汗!
“室外气温极低,崔同僚衣衫单薄,切莫感染风寒!”陆寻唇角勾起,缓缓低头。
呼……
一股凛冽的寒风吹过,那单薄的身躯,剧烈颤抖了起来!
崔荣张了张嘴,脸上堆满了笑,呼吸都带着几分颤抖,开口道:“陆……陆小公爷……”
“乃是我崔家贵客!您能来此,崔某三生有幸!”
“您都在屋外,崔某怎敢进屋!”
姿态……放的很低。
陆寻也并未开口,只是从袍袖中掏出手巾,轻轻擦拭着刚刚触碰了那屋脊青瓦的手指。
停顿片刻,又擦了擦自己的耳朵,顺带又擦了擦眼睛。
似是……听到亦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般。
崔荣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被寒风冻的有些僵硬地脸皮,在剧烈颤抖着。
沉默……
半柱香的时间。
崔荣被冻到身子都要僵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动用了陆寻传下去的功法。
冰寒之气,刹那间被驱赶。
只是……
还未等到崔荣松口气,陆寻便叹气道:“真晦气!”
“陆某传下去的功法,居然被这等脏东西给用了!”
轰!
还未等到崔荣开口说话,一道魁梧的身影,蓦的落在陆寻的身后!
那是……
一头人立而起的白熊!
银白的毛发,随着寒风微微飘动!
甚至……
刚刚驱赶出去的寒气,几乎在瞬间,便又回到了体内!
比刚才……更冷!
崔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可以确定,陆寻听到了他之前说过的话!
“陆……陆小公爷!”
“可否借一步说话?”
“崔某……之前有所冲撞,皆是因崔某过于心系我大燕,才会那般不懂事,如今醒悟,求陆小公爷给崔某一个补救的机会!”
此刻的崔荣,微微蜷缩着身子,朝堂之上未曾弯下分毫的腰背,此刻深深地弓了下去。
面对陛下,他不会死。
可面对陆寻……他会死!
是否该弯腰,他自然清楚!
陆寻就坐在那屋脊之上,沉寂了片刻,开口道:“就在这里说吧!”
“你这地方……看星星确实不错!”
崔荣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不过眨眼间便恢复了,点头哈腰地开口道:“陆小公爷,这些年,崔某积攒了些不错的珍宝,愿全都奉给您,只求您原谅崔某的不懂事!”
陆寻有些诧异地看着崔荣,带着几分惊讶道:“你可是史官……如此表现,史书如何书写?后世又该如何评说?”
崔荣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地面的冰寒,顺着膝盖流淌进来,冷的崔荣牙齿都在打着冷颤。
“陆……陆小公爷……”
“崔某只求您能高抬贵手,放过崔某这一次!”
“以后崔某定然在史书之上,为您添上一笔浓墨重彩!”
声音铿锵有力,就连卑微讨饶之时,都能如此坚毅……
陆寻呼出一口气,轻轻抚平被寒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轻轻一笑:“崔荣……”
“你是陆某有生以来所见的……”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无耻之辈!”
“当真是……”
“恶心!”
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崔荣脸色顿时僵住了。
原本坚毅儒雅的五官,此刻微微扭曲了一瞬。
声音,也逐渐变得冷硬:“陆小公爷……”
“崔某已给足了您面子!”
“若还不愿放过崔某,崔某也只能……秉公行事了!”
说到此刻,双手撑着冰凉的地,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扫了扫黑色锦袍的尘土,仰起头,又恢复了几分傲气,手指猛地指向陆寻,怒喝道:“吾乃史官!”
“史官……不受天子之命!”
“超然于朝堂之外!此乃大燕祖训!”
声音傲然,被寒风裹起,响彻整个崔府。
大燕祖训,史官,记录史实,只要不犯谋逆之罪,任何朝臣,乃至天子,都不可以任何罪名诛之!
陆寻缓缓地伸出手掌,感受着周围的寒风,淡淡侧过头去,看向身后的三重。
“你这寒风……不够冷啊!”
三重一怔,那张熊脸猛地扭曲了一下。
轰!
冰寒之气,骤然间爆发!
崔府内,刹那间被冰霜覆盖!
冰寒的气,眨眼间覆盖了整座崔府!
“不……你……你不能杀我……”
“我是史官……我是史官……”
崔荣脸色变得惨白,身躯剧烈颤抖着,咆哮着!
只是……
不远处的房间内,却传来了一声嘶哑的声音。
“孽子!”
“你造孽啊!”
“事已至此,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房门被推开。
一个身穿老旧史官朝服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出房门。
看到那老人的瞬间,崔荣的身躯一颤,脸色变得惨白。
“父……父亲……”
崔荣的声音变得低沉,又带着几分惶恐。
老人的目光落在崔荣的身上,又看了一眼自己那老旧的朝服,那张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力的笑。
“老夫向来正直,怎会生出你这等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