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子时、一只鸟儿在半空中不住地盘旋,其间还不时发出几声鸣叫;
原本正在熟睡的青黛猛然睁开眼睛,今儿个是云鹤当值。
快速掀开被子走出门,看到空中专用的斑羚、纵身一跃来到那鸟身边;
轻巧地将鸟儿抓在手中,解下腿上绑着的信件后放回了鸟儿。
云鹤匆匆赶过来、瞧见是青黛松了口气,半是调笑半是羡慕的开口道:
“ 呦呵!原来妹子你这轻功也这么好啊?”
青黛下来后不好意思笑笑:
“ 轻功是楼里每人必备的,我开始学的时候年纪已经不算小了,轻功的水平在楼里实在算不得上乘,”
“ 倒是青雅虽学习武功时间短,轻功却出神入化。”
云鹤笑着摆摆手:
“ 害 ~ ~ ~ 你这比我强多了,我跟你一样入行晚、每回一打架我都是在地上跑的那个,看他们其他人在天上飞来飞去,”
“ 而且黎主子从来不让我学这些东西,就叫我去跟铁锤叫板,先前啊好些人拿这事笑话我呢,”
“ 你看我哥平时不着调、这种时候可护着我了,直接就上去大嘴巴抽他们。 ”
青黛二人一边走一边笑着开口道:
“ 你们跟我和净绝是一样的,一胎双生的感情自是旁人比不得的,”
“ 而且…… 我们苦练轻功,也是因为自身条件有限,万一打不过的时候,好歹还能用来逃跑,”
“ 像你这种天赋异禀的自然不用浪费这个心思,估计小王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叫你学习。”
云鹤听着此话深表同意点点头:
“ 嗯!我信你说的这话,毕竟我们那儿单挑的话、确实没人能打得过我!”
“ 黎主子跟向晚主子一样的英明睿智,估计当初也就是这么想的。”
青黛好笑不已:
“ 是啊,你那对武器我抬起来都吃力,你拿在手上轻巧无比,怎么不是天赋异禀呢?”
“ 人各有长处、你这样厉害的女子何须妄自菲薄?”
云鹤被夸的脸颊微红,二人赶着就来到了主院门口。
青黛上前去叩门、三长两短的声音是风雨楼来信的信号。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后内室传来带着困意的声音:
“ 进来。”
室内点燃了一盏琉璃宫灯,照亮了一室昏暗。
南向晚端坐床头身着寝衣,三千墨发柔顺的依偎在肩头。
青黛和云鹤行礼过后将信件递过去,南向晚看过后轻笑一声:
“ 人抓到了,桃夭来信说那人黑色斗篷下是一席青衣,果然是东莱堇一的人。”
云鹤不解开口道:
“ 嘶 ~ ~ ~ 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针对向晚主子啊?”
“ 向晚主子在外的身份只是个世家贵女,无非是家世好些,沾了点皇权在,”
“ 西域的目的是整个大昭,这么逐一击破是不是有点太慢了?”
“ 而且我说难听点,她想针对皇权人物应该对大长公主开刀啊?”
青黛笑着开口道:
“ 大长公主身后势力深不可测,她是大昭的保护神自然也是双刃剑。”
云鹤挠了挠头:
“ 不行、妹子啊!你还是把话拆开跟姐姐说吧!我这大老粗真听不懂啊!”
南向晚轻笑一声:
“ 先前她派人前来、定的日子是皇家围猎,若猜的不错是准备等修封擒一举得胜,届时大军压境打个里应外合,”
“ 而第一刀就是我在皇家围猎‘身死’,以曾外祖母对本座的宠爱必会问责陛下,她要的就是大昭自个儿先乱起来,”
“ 她现在不是不想动、而是没法动了,总要保住自身才是要紧。”
青黛点点头:
“ 是这个理儿,再者现在还有第三方势力介入、南梁那两个可还没动手呢,”
“ 她肯定是想坐山观虎斗,到时候渔翁得利就是了。”
云鹤似懂非懂点点头:
“ 啊 ~ ~ ~ 哎呀反正属下实在不擅长动脑子的事,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去风雨楼严刑拷打?”
南向晚眉间轻蹙:
“ 上次镜黎有说过,东莱堇一的人是用某种毒物控制的,记得发作时间就是每月十五,”
“ 今日本座过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保不齐还有暴露身份的嫌疑,青黛你去走一趟吧。”
青黛点点头行礼:
“ 是!”
南向晚又看向云鹤:
“ 你去跟你哥哥他们说一声,明日公主府会采买一批护卫,届时叫他们一起进来,”
“ 如今的京城不太平,他们在外面本座总归是不放心的。”
云鹤嘿嘿一笑:
“ 诶呀向晚主子就是细心!咱们可真是跟对人了!属下这就去办!”
南向晚轻声开口阻止:
“ 等一下 ~ ~ ~ 镜黎这次去捉拿商轩云带了多少人?可有消息传回来?”
云鹤想了想开口道:
“ 回向晚主子的话,黎主子走的时候是带了一千人左右吧,其中也包括霜星霜降,”
“ 原本星使大人也是要去的,但他还得给大昭皇帝配药就没顾得上,暂时还没消息传回来。”
瞧见南向晚担忧的眼神、连忙笑着开口道:
“ 哎呀向晚主子不用担心,黎主子的武功乃是天下一绝,那么几个小虾米不会出事的。”
南向晚轻叹口气:
“ 本尊知道了,你们去吧。”
青黛云鹤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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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镜月楼内 ——
商忱临跟凤承修对立而坐,二人面前放着的是一盘棋局。
凤承修眼瞧着商忱临一颗白子定了输赢,顿时眼睛瞪的老大:
“ 我天呐!不是!你为什么下棋也这么牛啊?”
自从认识了商忱临这个妙人儿之后,凤承修也难得的愿意出门走动了。
商忱临温润一笑:
“ 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消遣之物,实在没什么精通的。”
凤承修恼怒开口道:
“ 一定是因为你是大昭人,这是你们大昭的东西,所以我才下不过你!对!就是这样!”
商忱临笑着点点头:
“ 嗯,你说的都对。”
凤承修躺在炕桌上摆烂、看了眼外头的月亮后叹气开口道:
“ 诶 ~ ~ ~ 主子都走了两天了还没回来,这伙人到底是多能藏啊!”
随后看向商忱临灵光一现:
“ 诶?对啊!你不是会看相吗!只要有那什么商轩云的画像,估计你就能看出他在哪儿了吧!”
正收拾棋盘的手一顿,商忱临抬起头轻声开口:
“ 非也,相术只看前路去路,你与其指着我查出他的方位、还不如你占卜。”
凤承修挠挠头、小声嘟囔着:
“ 我这不是查不出来才问的你么。”
商忱临更疑惑了:
“ 嗯?你的占星卜卦的本事不错,为何会查不出来呢?”
凤承修叹口气接话道:
“ 我们这一门有规矩,不可干涉他人生死,商轩云要是被抓了就是死路一条,我不就沾上因果了吗?”
“ 你以为之前我没试试吗?可商轩云的事就是一片白雾,我就知道肯定沾生死了啊。”
随即又看向商忱临一脸苦笑:
“ 你说咱俩继承这玩意儿!都有各自的缺点在!他为啥就不能精进精进呢!”
商忱临恍然大悟笑着开口道:
“ 你我皆属于奇门派别,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东西自然要有所顾忌,才能加以约束互相制衡,”
“ 不过我之前有看过、小皇叔在大昭的路是顺遂的,你也无须太过担心。”
凤承修叹口气点点头:
“ 行吧行吧,你都这么说了咱俩收拾收拾先睡觉吧,我快困死了 ~ ~ ~ ”
“ 要我说你这人也是有病,大半夜的叫我下棋 ~ ~ ~ ”
商忱临眉间微蹙、薄唇嗫嚅着开口道:
“ 我叫你来下棋也是心中有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解法。”
凤承修打了个哈欠:
“ 是你爹的事儿吧?”
商忱临抬头看他:
“ 正是 ······ 你是怎么得知的?忱临记得小皇叔未曾向你言明。”
凤承修又打了个哈欠:
“ 啊 ~ ~ ~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说,早在我刚当上国师那天、你爹就叫我给他占卜寿元了,”
“ 那时候星盘显示的就是熬不过这年冬天,但这话我也不敢跟你爹说呀!你爹不得直接砍了我!”
“ 所以我就说事关个人寿元星官不愿相告,但陛下是真龙天子、自会福寿绵长。”
随后懒洋洋看了他一眼:
“ 我猜你看到的你爹一定是印堂发黑、将死之状。”
商忱临蹙眉点点头:
“ 嗯 ~ ~ ~ 是必死之局 ······ 且无解。”
凤承修又打了哈欠:
“ 是啊 ~ ~ ~ 你都说了无解之局就不要多想了,咱们虽说有奇门之法傍身,”
“ 但你爹他是真龙天子,寻常人的生死咱们能规避的都少,何况你爹这种大气运了,”
“ 你一遍一遍在天人之境窥测、看到无数种都是死局还不死心呐?”
“ 人的命天注定,世间生老病死乃是常态、我劝你看开点吧。”
商忱临叹了口气、想起什么复又开口道:
“ 这事儿你跟小皇叔说了吗?他跟父皇情谊深厚、既然不能改写结局、总要相伴走过最后的日子。”
凤承修猛地一拍大腿:
“ 哎呀我的天娘嘞!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还好你提醒我了!等主子回来我就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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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邱家大宅灯火通明,却难掩屋内压抑沉重的氛围。
陈氏静静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陷入昏迷;
她身旁贴身丫鬟满脸愁容,一边轻柔地为她擦拭额头的汗珠,整理凌乱的发丝,一边忍不住簌簌落泪。
邱廉满心忧虑,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陪着太医往外走去。
直到行至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他才微微凑近,轻声开口询问:
“ 许太医,本官的夫人究竟如何?”
许太医抬了抬背着的药箱,方叹口气拱手回话:
“ 邱尚书、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下官也就不兜圈子了,您夫人的身子一向不好,有娘胎带的弱症,本就不是适宜孕育之身,”
“ 先前大公子出生之时便是下官前来保胎,那时便是难产大出血凶险万分,还是陈家送来一根千年人参才保住了性命,”
“ 夫人这些年来参汤不离口,汤药也是时常用着才能保持,”
“ 可今日下官观其脉象、颇有些油尽灯枯之势 ········ ”
邱廉瞪大眼睛脚步踉跄,半晌后才找回神志问道:
“ 怎么可能 ······ 夫人不久前还返乡看望岳丈!那时明明还好好的!”
“ 千年老参本官还可寻到不少,用最好的汤药调理也不成吗?”
许太医叹气开口道:
“ 下官虽说不比院首大人医术精湛、也从医数十年了,”
“ 邱尚书的心情下官能理解,非是下官不尽力、实在是尊夫人的身子 ······ 唉 ······· ”
“ 没看下官方才都没开方子吗,实在是下官能力有限,夫人本就体弱又积郁成疾,心脉受损严重又五内郁结,”
“ 当然了下官回去后会向院首大人禀明此事,届时我等研究出一套方子出来尽力而为。”
邱廉连忙拱手致谢:
“ 如此真是有劳许太医了!”
许太医摆摆手:
“ 下官是医者自是秉承着医者仁心,但咱们丑话得先说在前头,”
“ 您也先不要急着高兴,这女子的身体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大病小病都离不开心情,”
“ 倘若下官等针对开出良方,可夫人依旧是郁郁寡欢的话、即便是华佗在世也难以施展拳脚,”
“ 邱尚书最重要的就是随时看夫人的心情,再配上好的药兴许能多留些日子,”
“ 下官也只能说是尽力一试、具体还是要看天命啊!”
邱廉身形一晃、眸中情绪复杂,半晌后哑声开口道:
“ 好 ~ ~ ~ 本官知道了 ~ ~ ~ ”
送走了许太医后、刘姨娘略带焦急的前来寻他:
“ 老爷,太医可有说夫人身子如何?”
邱廉看着她嘴角展出一丝苦笑:
“ 太医说夫人身子不好 ······· 日后不可再动怒了 ······· ”
刘姨娘身形一晃、美眸登时就流下泪来:
“ 都怪妾不好!妾没有教好绵绵让她惹了夫人不快 ~ ~ ~ 老爷!妾不要什么贵妾之位了!”
“ 妾甘愿自请去庄子上养着,把绵绵一起带上,等夫人身子好些了我们母女再回来就是了。”
邱廉听着此话连忙上前扶住她:
“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绵绵那孩子我看的明白、分明是一心为着夫人身子着想,”
“ 你多年来也是谨小慎微从无行差踏错,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 要怪也就只能怪那逆子!倘若它不惹出这些祸事又怎会如此!”
刘姨娘哭着开口道:
“ 对!大少爷是夫人的心头宝,老爷!求您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去把大少爷找回来吧,”
“ 等大少爷回来陪着夫人,兴许夫人的身子就能好些了。”
邱廉听着此话眉头微蹙,刘姨娘又拉起他的袖子轻声开口:
“ 老爷 ~ ~ 亲父子哪有隔夜仇?如今夫人都这样了您还不肯原谅他吗?”
邱廉思索片刻叹气开口道:
“ 你呀!总是为着他人着想,罢了!明儿个上朝前我叫家丁去找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