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把太呛人了,还是换上豆灯。”
为了清扫杀毒得更彻底,房间四角都点上了松油火把。亮是亮了,但油烟味儿太重。
崔婆子被呛地连连咳嗽,催着陶五涌赶紧丢出去。
待楚禾领着踩自己影子玩儿的小孩过来时,原本的杂物间已经焕然一新。
“药喝了没?可别敷衍不喝!看你俩这脸色,床铺收拾得差不多了,赶紧去睡吧。”
看见楚禾过来,崔婆子疲乏的神态一扫而空,忙笑着招呼两人。
忙的晕头转向的徐翠珍又将门窗打开了些,也迎上前去接孩子们。
“喝了喝了!有姎儿监督着,我们不敢不喝~话说晚上怎么突然这么凉啊?”
一头撞进自家娘的怀里,陶雅雯半眯着眼睛抱怨。
被点到的郭姎儿则在陶五涌身后不好意思地露眼笑。不过还是十分自豪,毕竟自己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都快十月了,天气可不是要冷了。还是你吴奶奶想得齐全,早就给你们换上了厚褥子,赶紧去睡吧!”
崔婆子在门外挨个儿拍打两个男娃身上的土灰。听到陶雅雯的话后忙赶人上床去暖暖。
可千万别受寒了。
“咱们也该去歇了,再不睡天都亮了。”
从地上的大箱子里拿出几件夹衣放在床头,吴婆子擦着汗坐到木凳上喝水。
可算是闲下来了。
“哇,新衣服!给我和我姐的?吴奶奶您真好~”
陶雅雯依旧对好看的衣物和首饰情有独钟。
一眼瞟见样式好看又厚实的衣服,忙挣脱徐翠珍,拿起颜色稍亮的那件往自己身上比划。
这件肯定是自己的,因为阿禾永远都是一身青衣。
“是是是~给你和阿禾的,记得穿里面。阿禾你也去试试,不合适阿奶改改。”
孩子喜爱,吴婆子笑得合不拢嘴,宠溺地拖着嗓音回答。又见楚禾兴趣缺缺,只得亲自拿起衣服走了过去。
这孩子不知冷暖,如果自己不督促着,怕永远记不起添衣穿厚。
“阿奶做的自然合身。”
暂时按下脑子里的纷乱思绪。楚禾接过衣服打算自己来,不过陶雅雯没给机会。
一人负责扒下外衣,一人抖开夹衣仔细往楚禾身上套。
“稍微短了一些,看来阿禾最近长高了,好事啊!”
吴婆子围着楚禾转了一圈,不住地笑着点头,这孩子可算是长个儿了。
楚禾赧然,也跟着笑开。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又安顿了几句,崔婆子四人拉着韩安儿和陶雅宸去了隔壁房间。
现在房间这么多,就没必要再挤在一起了,还是让大家舒舒服服睡个痛快觉最重要。
房门关上,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陶雅雯自觉爬到靠门的一张木板床上,躲进被窝里,落枕就睡。
倒过了夜,楚禾倒没了睡意,吹灭灯盏后便站在窗前往外探。
远处男人那边还在叮当作响,昏暗火光下,人影在窗上来去走动。
隔壁徐翠珍压低的声音隐隐传来,随着灯火熄灭,整排屋舍彻底陷入黑暗。
而一旁床上轻鼾小起。
有涂松宁这免费劳力看守,起码不用怕外敌了。
杵着下巴酝酿了一小会儿,困意终于袭来,楚禾砸进软乎乎的厚褥。
而距离西泽县衙有段距离的城北。
黄斌盯着一批货从偏门而出,亲眼看着货船在翻腾的江面起落而下,这才一身轻松地返回府邸。
踢掉靴子,赤脚踏上精美花毡。展开双臂,走一步,便有丫鬟贴心褪去衣物。
大马金刀地躺在各类兽皮制成的柔软主位上,双足则随意搭着矮几。
伸手。自有娇媚婢女低眉顺眼地跪地,奉上金樽美酒。
豪饮美酒,摸着滑嫩的小手,黄斌眯着眼睛极为受用。
“夫君,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在这几天,姐妹们都急坏了!”
隔帘哗啦溅起,一个珠翠满头的貌美女子身姿摇曳而来,甩着帕子娇嗔。
“想我了?有多想?”
看着宠妾那刻意摆动的腰臀,以及那若隐若现的春光,黄斌勾着眼睛坏笑起来。
“讨厌~呀~”
随着一声娇呼,年轻女人便骑在了黄斌身上。
春意渐浓,两侧丫鬟垂首退下。
“将军!属下有事回禀!”
“副尉大人,将军已经歇下了,有事明早再回吧。”
“将军!”
男声呼喊声更急,最后竟拍起了门扉。
“混账东西!”随着一声暗骂,床上动作停下。
欲色消退,黄斌神清智明。
挥手,方才还能肆意调情挑逗的小妾慌忙起身。来不及穿衣,抱着衣物匆匆跑进里间。
确定人已离开,黄斌这才慢悠悠整理发冠,直身坐等。
“什么要紧事让你大半夜找来?”
眼神阴鸷地盯着下站之人,黄斌心中生疑。
自己前脚回府,这龚旺英后脚就找来。消息这般灵通,莫不是自己身边出了内鬼?
越想越有可能,黄斌面色更难看。
“你当上这副尉是愈发勤快了,说吧,何事?”
龚顺旺心里苦啊,这副尉不是你塞给我的吗!
不过此时顾不得这些,抬袖擦了一把汗,龚顺旺急忙回话:“将军,江皓离死了,县衙已被流民所占!”
“什么!江皓离死了!何人所杀?”
黄斌惊坐而起,将对属下的猜疑丢至一边。
快步走到龚顺旺跟前,急声发问。
“属下也不知是何人,但绝对不是普通流民。据往咱们这边逃的县衙衙役所言,是一群汉子队伍,不足百人。”
“百人?不可能!那江皓离不知有何人相助,其手下近乎千人。怎会被区区百人所杀?其中定有其他缘由。”
听到县衙丢得这般容易,黄斌只觉荒谬,心中莫名的惶恐更甚。
“将军英明,那衙役是说他们其中混进了奸人,里应外合这才兵溃如山倒。”
“到底是何人?”虽然死了个江皓离,但黄斌却如临大敌,捏着拳头喃喃踱步。
若是普通流民倒好办,可若是其他别有用心的势力,那自己怕是危险了。
“你将那些衙役带过来,我亲自审问。另外,你连夜再去打探,千万别打草惊蛇!算了,此事危险,还是让薛甘源去!”
内应......连谨慎多疑的江皓离身边都不干净,那他这司南府?
杀意涌现,此事严重,得他亲自清理。
万一自己所做之事被人发现......
后果,连想想都会冒出一身冷汗来。
“是!”低头掩下眼中暗芒,龚旺顺退了出去。
待房门关上,黄斌贴耳在门上听了半晌。确定隔墙无耳后连忙转动博古架上的青釉贯耳瓶。
暗格打开,拿出一封封书信。黄斌颤抖着端过蜡烛,看着纸张一点点化为灰烬,这才跌坐在地,长舒一口气。
城北这些富户不能留了。
西泽县也不能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