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威此刻也扶着床边强撑着站起身。
他抬眼冷冷地瞥了一眼姜家二老，走到沈芫身前，逼问道：“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如实交代！”
姜老爷和姜老夫人其实一直很怕沈威，不光是畏惧他镇北大将军的身份，更畏惧的是他身上的杀伐之气。
所以沈威一声冷喝，姜老爷和姜老夫人就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
虽然他们不知道沈威和沈芫是怎么发现当年真相的，但此时此刻继续撒谎显然不是一个好办法。
好在，他们的女儿已经为沈威生下了三个孩子，两个是儿子，唯一的一个女儿还贵为太子妃。
所以就算得知了当年的事情，沈威也不能把他们女儿怎么办！
于是姜老爷和姜老夫人一脸忏愧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呜呜咽咽道：“小雪和霜儿的确是对双胞胎，我们姜家也的确有两个女孩。”
“但是霜儿年纪小，稍微顽劣了些。我们又是从小城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我们刚进京不久，霜儿就在宴会上不小心冲撞了一位贵人，还打碎了贵人家中的琉璃盏。怕贵人怪罪，所以我们就把霜儿给藏起来了。”
“别人不会因为你把大女儿藏起来，就不惩罚你们，除非……”沈芫顿了顿，继续道：“除非你们把另一个女儿推出来顶罪了！”
“……”姜老夫人原本只是想把姜家为何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女儿的原因给一句话带过。
没想到沈芫却一针见血地挑破了他们当初对小女儿做的事情。
姜老夫人将头埋得更低：“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但小雪在肚子里抢了不少霜儿的养分，所以霜儿一生下来就比小雪瘦小一些。说她是姐姐，她倒像是个妹妹！”
“那贵人要打霜儿三十大板，霜儿那时才八岁，她那么小，那么瘦，怎么能受得了那么重的刑罚？”
“所以……所以我们就把小雪推出去了，说那些错事都是小雪做的……”
“她受不了刑罚，我娘就能受得了？”沈芫打断姜老夫人的话，恨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样偏心的父母？”
见沈芫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姜老夫人惊恐地缩了缩脖子，低声嘟囔道：“你娘她脾胃好，长得结实些。既然是姐妹，那就该互相帮衬。再说……再说她自己也同意了。”
同意？
沈芫冷笑着摇了摇头。
这怎么能叫同意？这只能说是面对亲情的道德绑架不得不妥协。
他们分明是在欺负她娘的善良！
姜老夫人接着道：“担心被贵人知道霜儿的存在，我们只能对外隐瞒，姜家只有一个女儿，她就叫姜沁雪！”
沈威听完姜老夫人的话，眼眶微微泛红。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害她？”
“因为……因为……”姜老夫人咬着下唇，不敢解释其中的缘由。
“说话！”
沈威怒喝一声掀起面前的桌子，桌上的茶杯茶碗瞬间摔落下来，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姜老夫人被这动静吓得打了个激灵，这才继续说道：“因为你来府中提亲的那一日，你见到了霜儿，还同她说了话，她便对你芳心暗许，也想要嫁给你！”
“最开始的时候，霜儿提出了换嫁，可小雪不同意，霜儿又退而求其次，和小雪商量着一对一月轮换着做沈夫人，小雪也不同意。他们姐妹二人就因为这生了嫌隙。”
“后来，我病了，小雪顶着大肚子回来看我，我们一家人就商量着去外面散散心。结果在湖边，霜儿和小雪两个人吵了几句嘴，拉扯间霜儿不小心把小雪推进了湖里。”
“小雪动了胎气要生了，我们就想把她接回家生孩子，可小雪死活不肯和我们回家，还带着自己的嬷嬷丫鬟跑了。”
“我们找不到小雪的下落，又不能不给你们将军府一个交代，后面只好伪装小雪早产，孩子没了，在娘家做了个空月子。做完月子后，便让霜儿顶替她的身份，进了你们将军府！”
沈芫气得浑身发抖，“我娘为什么要逃？因为她的父母还有她的姐姐全部都想要她的命！不然她为何放着将军府不回，一路往南逃，逃到了千里之外的建安城？”
“我……我们没有。”姜老夫人干巴巴地否认。
沈芫却懒得再和姜家人废话，她走到沈威跟前，指着姜氏说道：“他们三个人都是杀害我娘的凶手！沈将军，请你……请你务必把他们送去大理寺，交给大理寺卿判案！让他们所有人为我娘的死付出代价！”
“送官？不，不能送去官府，这……这太丢人了！”
姜老爷急得直摆手：“这是咱们两家的家务事，何苦闹到官府去让众人皆知？”
“闭嘴！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割断你的舌头！”
沈芫掏出自己的匕首，指着姜老爷，恨不得把他这张虚伪的脸面划烂。
虽然她从未见过她的亲娘。
但大概是血缘相牵绊，她面对姜氏时毫无感觉，可听这些人提起她娘的过去，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细细麻麻的疼，好像她的心脏也能感受到她阿娘曾经的痛苦和无助。
这让她无比怜悯那个拼死把她生下来未曾蒙面的女人。
她不敢想她娘当初是怎么从水里爬出来的，也不敢想她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听着刘嬷嬷的指挥，咬紧牙关把她和另一个孩子生下来的。
更不敢想象她连月子都没做，抱着她和另外一个孩子，同刘嬷嬷一起一路逃避追杀，最后甚至把求生的机会给了她和刘嬷嬷……
她娘一定很爱他，所以她又怎么能原谅这些害了她娘的人？
绝不可以原谅！
可，沈威突然抬手，握住了沈芫手中的匕首。
他疲惫地哄道：“芫芫，你冷静些，先把刀放下！”
沈芫错愕地回过头看向沈威，眼中满是浓烈的失望。
冷静？
他怎么可以说得出来要她冷静这几个字？
沈威垂下眼帘，不去看沈芫。
只问：“你想要他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沈芫指着姜氏：“杀人偿命，我要她死！”
听见这话，姜氏站起身癫狂地笑了起来：“我是一品诰命，我女儿是当朝太子妃，我是未来的国丈夫人，就凭你，想要我死，做梦！”
“而且你有我杀害你娘的证据吗？没有人证物证，我凭什么送我去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