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笑容消逝 依然爱?
顾以恒忽然很想问问自己:
那他这些年到底在追什么?
为什么他总是下意识站在那几个人身前?
为什么那场废墟火光里,他会紧紧拽住谁的手腕?
为什么他死也不愿再被关回这里?
他忘了名字,忘了曾经做出的承诺。
可他记得,有什么东西很重要,他拼命想回忆,却只感觉灵魂被抽出,一点点往下坠。
梦魇没有尽头。
所有的梦,都会化为深渊。
【逻辑剥离度:92%】
【记忆残缺率:84%】
他睁大眼。
下坠。
更深的黑色正在向他涌来。
他忽然觉得很冷。
比任何一次实验都冷。
然后——
他听到了谁的声音。
断断续续,不清不楚,像是破碎的音节。
那声音说:
“顾以恒。”
“你是人。”
不是代码。
不是编号。
不是可替代的模型原体。
是——人。
他眸子轻轻一颤,却根本看不清那是谁的脸,只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根线,一根极细的、藏在黑暗里的丝线。
他不能断掉它。
否则……
他会连“顾以恒”这三个字都不再是他了。
……
“南浔。”
有人在叫她。
南浔睁开眼,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脸上,身下是柔软的沙发,身旁是温热的毛毯。
“你怎么睡着啦?”
她抬头,哥哥在笑。池聿弯着腰,给她揉乱头发:“饭菜都要凉了,快起来。”
她眨了眨眼,嗓子有点干:“我……刚刚好像做梦了。”
“梦?”池聿挑眉,“那肯定是个好梦吧。”
她愣了愣,然后点头:“……嗯,是好梦。”
池聿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一起吃饭。”
她跟着他走进厨房。餐桌上是她最喜欢的那几道菜,糖醋小排、番茄炒蛋、桂花年糕汤,还有她自己都忘了多久没吃过的家常小菜。
“来,尝尝。”池聿把碗递过来,笑着催促,“就像以前那样。”
她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很香,很熟悉,可她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劲。
“你见到江夙了吗?”她忽然问。
池聿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夹菜:“见到了啊。”
“他现在……还好吗?”
“他昨天还见过我们呢,挺好的。”池聿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他不是……”她想说什么,声音却变轻了。
江夙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低头,慢慢喝了一口汤。
“南浔,最近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她摇头,“没有啊。”
“你是不是不开心?”
她继续摇头,笑着:“没有啊,我挺好的。”
池聿低低笑了一声:“你啊,从小就这样。”
“嘴硬。总说没事,结果呢?什么都藏在心里。”
她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她的手指,悄悄收紧了。饭后她回了房间,房间干净整洁,一切都像她小时候最想要的模样。
有光、有风、有哥哥,还有江夙的照片。
她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笑得很暖,可那双眼睛,却像是看穿了她的伪装。
“你干嘛一直看我啊?”她喃喃。
“我都说了我没事啊。”
她低下头,额角抵住相框,轻声道:“你不是说……不会丢下我吗?”
“你不是说……就算全世界都不信我,你也会信我的吗?”
“那你为什么,走了啊?”
她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的那句话,她一直没敢说的那句。
屋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南浔?”
是池聿。
“别自己一个人闷着了,出来陪我聊聊天吧?”
她应了一声,却没动。
“我挺好的。”她还是这么说。
“我真的挺好的。”
她转身坐到床边,抱住自己。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可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光。
她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可她知道,她越来越累了:“如果我不再笑了,是不是就没人喜欢我了?”
她问空气。
“如果我告诉你们,其实我早就不那么快乐了,是不是就会觉得我在撒娇?”
“我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觉得……好孤单啊?”
她低头,眼泪滴进掌心。
“我说我很好……可其实我好想有人告诉我,不用笑也没关系。”
“……你可以哭一下的,南浔。”
没有回应。
也没人进来。
房间很安静。
她抱紧自己,声音轻得像是消失在空气里:“……我真的,已经快笑不出来了。”
“南浔,出来一下,好不好?”池聿还在敲门,语气温柔得像是一道风——轻轻拍着她的心脏,却越拍越疼。
她盯着门口,一动不动。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不是最喜欢热闹的吗?我们一起看看电影,好不好?”
“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蛋糕……还放了冰糖莲子,你小时候就爱吃。”
她捂住耳朵。
“哥哥在的。”
“你不会一个人的。”
她蹲下来,头埋进膝盖。
可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她不是没感受到温暖,只是那温暖来的太短,走得太快。
她不是没有依靠过别人,只是每次都像靠在了风上,风一走,她就摔得遍体鳞伤。
“哥哥。”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气息:“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说过的话吗?”
“我说我喜欢夏天。”
“因为夏天阳光很亮,所有人都很开心。”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开心的事,我说,因为大家开心,我就不会成为麻烦。”
“你摸了摸我的头,说我真乖。你说:南浔真是个懂事的小朋友。”她的声音哑了,“我那时候很高兴啊。”
“真的。”
“我以为,懂事就能被喜欢。”
“我以为,只要笑着,就可以被留下。”她抬头,眼眶通红,眼神却一片平静,“可后来我才知道……那些笑,全是我一个人在撑。”
“没有人真的在意我喜不喜欢吃糖。”
“没有人问我,其实我怕不怕黑。”
“他们都说我乐观。”
“都说我勇敢。”
“都说我永远在笑。”
她缓缓闭上眼睛:“可谁看见我晚上一个人哭的时候,想不想把笑剥下来,埋进土里,让它死掉?”
门外忽然安静了,整个屋子都陷入死寂。
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回忆。
她想起江夙。
那个陪了她那么久,却突然“消失”的人。
没人告诉她为什么。
也没人给她机会说再见。
她只能笑着说:“没关系。”
“我会好好的。”
她笑得很甜,把所有话都藏在嘴角——让别人放心,让别人喜欢,让别人觉得她永远阳光。
可现在她只想问一件事:“我累了,还能不能不笑?”
没人回答,窗外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
原本灿烂的房间,逐渐变得苍白,安静,死寂,像一具盛着欢笑的空壳。
“哥哥……”她轻声唤,“如果我说,我不想再装了……”
“你……还会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