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鹤发少年望着她手上被磕破皮的剑鞘出神,那盏凤凰灯照映在他脸上,都稍显逊色,他微微抬手,指向她手上:“姑娘这剑鞘做得精巧,在下斗胆请问,姑娘是从何处得来?”
见沈今宛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他垂下眸子笑了笑,开口解释道:“方才在下见姑娘对这剑鞘甚是喜爱,想来是极其宝贝之物,这才起了好奇之心.........”
风飘过少年的发梢,微微挑起白发上湖蓝色的发带,扬在半空。
沈今宛从未见过人间有如此绝色之男子,若说江鳞叶称得上谪仙,那这位更非凡物。
“这......”
好半晌,少女才从这绝色之中缓过神来,提起剑柄掂了掂,嘴角微微勾起:“这剑鞘是我一个好友相赠,平时宝贝得很,今日意外遭人损坏,这才有些失态,公子见笑。”
听她说完,鹤发少年神色稍顿,随即恢复方才那副温和的模样,这才伸出手指向那盏凤凰灯,开口道:“姑娘如此宝贝,想来是极重要之人所赠。”
“这盏凤凰灯,是姑娘的了......”
沈今宛顺着他的胳膊抬头看,栩栩如生的红色火凤仰天长望,饶是被挂在半空,亦展现出翱翔九天的雄姿,似乎随时准备着振翅高飞,直冲云霄,探访那天宫仙境。
蓦然,少女微微转头,露出一道莞尔的笑容,轻笑道:“是我此生认定之人。”
她左手悄然抬起,将凤凰灯勾下,持在手中。
凤凰临世,仿佛真的有了灵性,带着一抹惊世骇俗的光辉降临人间,瞬间惊艳了四周的众人。引台下无数惊呼,纷纷朝沈今宛的方向瞩目,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给。”沈今宛稳稳站在人群中央,将凤凰灯递与蒋盈盈。
她却不敢接,只推脱道:“既是妹妹的的,理应该归与妹妹。”
“你——”粉衣少女的面纱飘在风中,犹见得到半幅真面目,“你若不要!那与本姑娘争个什么劲!早给我便是了!”
她说着,伸手便要去夺,却被沈今宛挡下:“姑娘且慢,我堂姐就算不喜,这盏灯也依旧是我得来的,自是归我。”
她轻笑着,惹得粉衣少女愈发恼火,一抬手想让侍卫将她拿下,却发现自己周遭,无人有要上前的动作,于是不可思议地环视一圈。
再回头,少女早已带着凤凰灯与蒋盈盈,不见了身影。
待少女自人群中消散去,鹤发少年身后才缓缓走出一人,一身绛紫色的锦袍,衬得他愈发高贵而不可亵渎。
“阿恒,为何不亲自给她?”鹤发少年转身,面朝那抹紫色。
他今日刚至盛京城就被喊来,居然只是为了替人打个掩护。
他堂堂南陵太子萧域,才名济济,竟还有这样的用处。
萧域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忽而上下打量,语气疑惑道:“你从前最喜白衣,怎的如今穿得如此老成........”
那被唤做阿恒的少年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竟是江家小侯爷!
他却不语,只静静地望着沈今宛远去的方向。
萧域见状,垂眸一笑,换了个话题:“今日楼下闹事的,你可知是何人?”
江鳞叶淡淡地撇了他一眼,眼底看不出什么温度:“胆敢这样在盛京城造次却无人敢言的,怕是只有永宁公主了。”
“况且,她抬出的那箱白银,应当是国库里的官银........”
他神色暗淡,永宁公主身为帝后幼女,太子亲妹,自小被娇惯着长大,养成了个娇蛮跋扈的性子,只是今日这般大动干戈,甚至抬出了官银作赌。
若有心之人见了,难免会以此大做文章。
“北尉的公主,这般没脑子?”萧域俊逸的面庞上绽出一道笑容,吐槽道,“阿恒,在北尉待了这些年,你可不能被带歪了.........”
“闭嘴——”江鳞叶毫不客气地回怼,“你这回来,是要做什么?”
萧恒白发飘逸,走至美人椅前靠下,以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举起茶杯,递到唇边:“我的好弟弟,在你心里哥哥就对你这么不好吗?来看你就只能是顺便?”
江鳞叶默默翻了个白眼,扯开锦袍坐在桌前,同样替自己斟了一杯茶,道:“太子殿下驾到,自是国事私事难了,我可不敢让您亲自跑一趟。”
“什么都瞒不过你。”萧域笑的眼睛弯似月牙,诚实开口:“这次来,看你是其一,北尉夺嫡之争为第二,第三则是.....阿史那延来了,本殿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提起阿史那延,原本谪仙般的人物脸上也冷不丁地冒出一条黑线。
他与他,势不两立!
江鳞叶听到阿史那延的名字,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饶是他常年待在北尉,也听说了那年北狄遣派使臣去南陵为南陵皇帝贺寿,那时的阿史那延,便是作为北狄皇室子弟出使南陵。
都说南陵太子人间绝色,美得难辨雌雄。
只有阿史那延,在真的坚实这句传言。
还记得小阿史那延第一次进南陵金殿前,一头辫子被拢在耳后,就是个初见世面的毛头小子。
见到白发的萧域坐在上首,来不及看清就脆脆地唤了一声祖母........
把年纪尚小的萧域气得脸都绿了,却也只能点头微笑。
大使臣扯了扯阿史那延的衣服,轻声告诉他那是个与他同龄却天生鹤发的人。
他这才凑近瞧了瞧,却又被萧域的面庞惊艳住,再次开口又是让大殿上的臣子虎躯一震:“仙女姐姐!我看见仙女姐姐了!”
小阿史那延就这样举着手,呆呆地望向彻底黑脸的萧恒,在一片寂静中,被使臣捂住了嘴.........
自此,但凡是阿史那延出现的地方,萧域必要去横插一脚,非要搅得原本顺利的局面变得混乱,才肯罢休。
这次也不例外。
江鳞叶不由得轻笑出声:“好,你倒是依依不舍。”
说罢他将凳子挪了个位置,抬头望去正好是月亮的方位,皎洁的月光自云层洒下,穿透进他的身体,毒舌道:“若我是阿史那延,定要穿回那日,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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