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神情严肃,让人无端信服。
皇后则缓缓开口:“今日多谢沈姑娘了,待来日,定要请你来坤宁宫小坐。”
沈今宛轻轻点了下头,垂眸低声与她道:“此毒需得内外并行,方能毒发。娘娘点心中的毒只是其中的引子,余下的............”
“本宫明白。”皇后眼底浮现一抹暗色,她稳坐这位置多年,又怎会不知其中手段。
平日里嫔妃间的争斗她不愿插手,如今竟胆敢犯到她头上,定不会叫他们好过。
沈今宛再次行礼,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抬头,又是一日黄昏,站在大殿前往远处望去,金光闪在整片河山上,唯独缺席了这片皇宫,晦暗地在世上存留了一日又一日。
身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她低头,脚边是一片绛紫色。
“你怎么也出来了?”
“闲来无事。”
沈今宛轻笑一声,不由得想起清晨里他的质问,开口哄道:“今日是上元灯节,街上可热闹了,你要与我一同去吗?”
谁知少年只是轻轻晃动手上的折扇,转过身扯出一个笑脸道:“没空。”
还不等这两个字将沈今宛脑中砸个干净,他便只身往前走去,没有丝毫要等她的意思。
“喂——”她才想起来自己早上是坐他的马车来的,忙一个飞身,冲到车上。
虽然车还是先将她送回沈府,可一路上不论沈今宛怎么央求威胁,江鳞叶对今夜的灯会都绝不松口。
“去给堂姐通报一声,我晚上有空与她一道逛灯会了!”沈今宛在门口说的大声,故意让马车里的人听见。
可马车依旧未曾停留,灰尘轻飏,疾驰而去。
上元灯节算是北尉最盛大的一场节日,盛京的街道被各式各样的花灯装点得如同白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笑声、叫卖声、锣鼓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海洋。
沈今宛挽着蒋盈盈的手臂,穿梭在灯影之间,脸上挂着笑意,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宛妹妹,你看这盏兔子灯,多精巧!”蒋盈盈指着一盏栩栩如生的花灯,眼中满是欢喜。
沈今宛勉强笑了笑,心不在焉地应道:“是啊,真好看。”
今夜出门,她本是连衣裙都不想换的,还是在阿青与小竹的围攻下,不得已换上件漂亮衣裳,鲜红色的裙摆在风中轻飘,裙身上绣着金色的暗纹,隐隐约约间仿佛有鸟雀的图案,随着她的步伐若隐若现,平添几分华贵与灵动。
只是她对什么都提不起想法,望着来来往往的烛火也只是兴致缺缺。
“宛妹妹!”蒋盈盈察觉出她心中不快,却又苦于无力纾解,于是想带她多凑凑热闹,说不定烦心事就会立刻被化解,“你看那,是观鹤楼在猜灯谜!”
沈今宛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观鹤楼前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在房梁顶端,拴着一只凤凰形状的灯笼,长长的尾羽拖下来近一尺长,颜色鲜亮,定废了不少功夫。
蒋盈盈扯着她往人群中钻进,激动道:“宛妹妹!这便是今日观鹤楼头奖的奖品吗?这也太好看了!也不知是谁会这么幸运,得到他!”
沈今宛只是寥寥地瞟了一眼,看着激动的堂姐,宠溺道:“堂姐喜欢?妹妹取来赠与堂姐便是。”
从前每年的上元灯节,她与江鳞叶总能顺手摘了这观鹤楼的头奖,今日故人不在身旁,倒也是无趣的很,连带着拿奖的兴致都不高。
不过既然蒋盈盈喜欢,那她便去争上一争。
一阵敲锣打鼓声传来,沈今宛抬头,每一层都挂上了各色的灯笼,灯笼下是一串灯谜。
而所有灯谜中,只有头奖的最具巧思,也最难猜中。
掌柜的开始吆喝:“各位看官,各位来宾,今日猜灯谜的规矩如往年有所不同........”
他扫了一眼底下围着的人群,卖了个关子指向头顶那盏凤凰灯,道:“往年我们只比文,而今年,除了答出谜题外,夺灯者还需自行前往顶层取灯,而在楼层内,设有不同的挑战机会,若谁能夺灯,还可享受本店特酿,陈年桃花笑一壶!”
桃花笑?沈今宛轻笑一声,观鹤楼今年可是下了血本子了。
竟连陈年桃花酿都愿意拿出来做彩头,那她,势必是要夺一夺了。
“‘一轮明月挂天边,半遮半掩在云间。打一物。”掌柜的开始吆喝,提起一盏动物形状的灯笼展示。
“是‘扇子’。”
当众人还在思索时,只听见人群前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轻松地答出了谜底。
“恭喜姑娘!回答正确!”掌柜的想将灯递与她,却被直接拒绝了。
“掌柜的还是继续出题吧,除了头顶上那尊,今日我什么都不要。”少女语气淡然,美目里盘旋着独属于少年的傲然与冷清。
掌柜先是一愣,而后一拍手继续出道:“好!既然姑娘有志气,那在下就继续出题罢!”
“‘千里姻缘一线牵,两心相悦共婵娟。’打一物。”
“红线。”少女毫不犹豫,对答如流。
周围的众人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听见她答案后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远送于野。’打一物。”
这幅谜面已算隐晦,蒋盈盈睁着眼睛,始终思索不出这是什么答案,却听见身旁少女再次开口,语气淡然肯定:“风筝........”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沈今宛已将观鹤楼准备的谜面解了个遍,周围人敬佩的甚至自动朝她身边退后一步,将她围在中间。
掌柜眉头微微皱起,手上纸条只剩最后一张,思考片刻还是开口道:“最后一道谜底,姑娘可准备好了?”
沈今宛不语,盯着台上的眼神却传达出她的玩味甚至是期待。
“一点一横长,一撇到南洋,南洋有个人,只有一寸长。”掌柜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挑衅道:“这道题,打一字。姑娘可会啊?”
周围人皆纷纷讨论:“这道题应该答不上了,观鹤楼角度也太刁钻了。”
“怕是舍不得那坛桃花笑吧!”
沈今宛稍一思索,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轻笑着开口道:“府,是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