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已经算是很冷了。
院子里枯黄的香樟叶承不住自重,簌簌掉落,洒在干裂的土壤。
院子里的落叶飘得到处都是,一天不扫便满地枯黄,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因此,下人们都忙碌起来。
还好京都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打扫起来也不算麻烦,可令人受罪的是又干又冷的天气。
这样难耐的天气,让人都产生了错觉,只觉得身上好似爬了虫子,干痒极了。
“你说什么?!”
云湘这些日子忙着折磨桃樱,心情还算不错,连带着看那个小贱种都顺眼了些。
她这会子“慈母”心思起了,正抱着孩子,在院里赏花散心。
听到那几个小贱蹄子嚼的舌根,她姣好的面容扭曲,死死咬住牙根,咬肌处鼓起来,死盯地上的人。
“你再说一遍!”
听到这话,两个洒扫丫鬟跪在地上抖如糠筛。
其中一个害怕得身下差点都湿了,没敢开口,只一味说着:“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
“我让你们说,就说,不然……”
阴毒的嗓音响在耳畔。
终于,在云湘吩咐身边人把她们拉走时,左边的那个丫鬟率先经受不住,低着头眼睛看地板,哆哆嗦嗦回道:“回……回夫人,奴婢们是听给侯府驾马车的那洪五说……”
她的手紧紧揪着手底下的土,成块的硬土都快把她指尖划烂。
“说什么?”
云湘一想到刚才听到什么,浑身的火气就往心头涌,恨得她牙痒痒。
“听说……听说前天大公子下了早朝,没回侯府,是因为……一个女人去接得他,大公子跟着她走了。”
说罢,那丫鬟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瘫软在地上,面上的恐惧让她的眼皮都抽搐起来。
刚才她们本以为没人,便聊起来洪五说的主人家的八卦,她还特意说了几嘴:“大少夫人可怜,活该”之类的,不会……不会被大娘子听见了吧。
“来人!”
云湘听完这事,原本狰狞的面孔居然笑起来,阴恻恻的光闪在眼里,配上那微笑的脸,真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这两个贱人妄议主子,拖下去打死,喊她们家里人收尸!”
这一番下令,两个丫鬟都面如死灰,可被人拉着时还剧烈挣扎:“大娘子,奴婢不敢了,饶了奴婢这次吧……”
但很快就被人堵住嘴带了出去。
下完命令,站在云湘身后的下人都忍不住咽了口水,神色慌张恐惧。
大娘子如此残暴,日后若是他们也不慎说了些什么,不会跟这两个丫鬟下场一样吧。
他们心里还害怕着,怀里的孩子似乎也是被云湘脸色吓到,又开始哭喊起来:“哇——”
云湘本就恼火至极,听到这孩子又吵又闹,心头更烦了,低下头去捏孩子的脸,长长的指甲都在孩子脸上留下粉红色划痕,嘴上还咬牙说着:“哭什么哭!下贱东西!”
跟她那个早死的娘一样,下贱坯子!
“诶,大娘子。”
跟在后头的奶娘见到自己日夜哺乳的孩子被这样对待,心头一痛,忍不住跳出来。
云湘捏她解了气,但见孩子哭的越来越大声,尖细的嗓音吵得她耳膜疼痛,她瞪了眼身后的奶娘:“还不快过来抱着!”
听到吩咐,奶娘连连应声,小心地把孩子抱过来,轻声哄弄。
这大娘子到底是不是小小姐的亲生母亲,哪有这么对自己孩子,还出口辱骂的。
奶娘看着怀里的孩子哭的可怜,声音都嘶哑了,手上动作不禁更轻柔。
怪不得小小姐不与大娘子亲近,连大公子也……
想着大公子吩咐的话,奶娘心念一动。
今日下午还是去汇报一趟吧。要不然小小姐脸上这道伤可没法交代。
“回去!”
云湘一肚子火没法发,还在疑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桃樱这些天被她管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是她,可除了她还能有谁?
贱人!
云湘尖锐的手指尖掐进掌心,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之前她也心血来潮,想去亲自接夫君回府,可她在马车上,还没见到人,马夫就告诉她,大公子坐旁的车去了司署。
接人来反倒扑了个空,再想想如今外面的野女人居然把他带走了。
云湘进了房门,先是吩咐底下人出去,而后让何妈妈进来。
那乡下老妈子,还是有些手段的。李妈妈不在的这些日子,院子内外都是她打理。
“大娘子,咱们现在首要的,是先探查探查那狐狸精的底细。”
何妈妈听云湘说了这事,眉头一皱,满脸的褶皱,让她的皮肤像麻袋一样,下垂的眼袋更增添了那毒辣的气质。
她还算是说出了个靠谱的法子。
“从哪查起?总不能日日让人跟着吧。”
云湘一双纤纤玉手重重拍在小几上,显然没被何妈妈这番话糊弄。
她是被那狐狸精冲昏了头脑,可并不傻。
季钰这些天明显对她有了防备,日常出门,就算是她有意让人跟着,但也总是跟丢。
若她惹恼了他,不痛快的还是她自己。
还真拿那狐狸精没办法了吗?
云湘揪起手里的帕子,气得浑身发抖。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光明正大地挑衅她!
那狐狸精被养在外面也就罢了,可偏偏在夫君下朝时光明正大地来接,不知有多少人看到了!
不光是家里下人看见了,还有外头有头有脸的人家,她的面子里子丢了个彻彻底底!
一想到要承受那些个低贱的下人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她就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杀了那贱人鞭尸!
何妈妈看云湘气急,正要拿她撒气,皱着起皮的嘴上连忙出了个主意:“大娘子,西院住着的那个不也是大公子带回来的吗?说不准,她晓得些内情呢。”
此话一出,云湘绷紧的脸僵住,咬紧的牙关渐渐松开,攥着的帕子也松开,只留下一道道横七竖八的褶子。
她嘴角一撇,露出不怀好意的的笑来:“对啊,怎么把她忘了。”
“去让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