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县令李学义现在非常后悔把林芳请到了县城。如今卢衡生不承认他对林芳有求娶之意,林芳现在就像个烫手的山芋,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幸好卢衡生似乎也不想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义正言辞的将他指责了一通后,说要去给林芳赔礼道歉,尽快地将林芳送回原籍。
李县令没有想到卢衡生翻脸后,却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来不及琢磨其中的缘由,心里暗自庆幸逃过了一劫。随即万分殷勤的要陪同卢衡生去向林芳赔罪。
卢衡生想了想,没有同意,只让他派个知道此事的下人带路。
这李学义还不知道已经死到临头,自己现在可不想跟这个倒霉蛋同出同进。
李县令还想替自己争取一下,不料卢衡生脸一绷,
“李知县莫非想将此事闹大?还是想让蒋通判知道你意欲强娶民女。”
李县令吓得一头冷汗,连连说“不敢,不敢。下官这就退下。”接着从怀里掏了张银票,双手递给卢衡生。
“李县令这是要贿赂本官。”
“不,不,大人,这是下官给那云家娘子的赔偿,请大人代劳转交。”
“这样的话,本官就替你代劳了。”卢衡生伸出两指,夹过那张银票,揣入怀中的瞬间瞥了一眼。
嗯,不错,五百两,不多也不少,他默默地在心里把自己原本打算酬谢林芳的银子收了起来。
见卢衡生收了银子。李县令不由得心里一阵狂喜。只要收钱就好办,钱能通神,这五百两送出去,这村妇的事情就算了了。
虽然不知道卢将军为什么忽然不肯娶这寡妇了,但这不要紧,没有女人还有银子,他今天收了这五百两,下次就能收五千两。银子收的多了,不愁他不为自己所用,哼。
李县令一会儿懊恼,一会儿自得的离开了。
卢衡生让那个带路的下人到街上选了几样新鲜果子糕点,青衣小帽低调的来到了林芳所住的小院前。
敲门后,依然是翠竹来开的门。卢衡生客气的请翠竹替他向林芳通报一声,然后正了正衣冠,准备进门。
不料人还没走进正堂,就被拦住了。
林芳坐在正堂,隔着门帘。
“卢将军如今身份贵重,前途光明。还是不要与民妇相见的好。“
“民妇自幼身世坎坷,双亲亡故,丈夫早丧。命中带煞,亲者不详……”
林芳不紧不慢地说着,没说完,卢衡生就听得一阵颤栗。
仔细想来,果然是这样。林芳容貌虽美,却命途多舛,亲人离丧,真的是应了小道士说的: 莲花童子虽普度众生,但只合远远的供奉,不可亲近亵渎。
他擦着额头的冷汗,也没有听清林芳最后说了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
弄得林芳在屋内也很郁闷。
水瑶三人昨夜潜进来告诉自己说事情办的差不多了。若卢衡生上门,只需扮高冷范,说自己命格不好,亲人离的离,丧的丧……
如此,卢衡生就不会再为难她,她就趁机提出回萧家村即可。
刚才她为了加强效果,直接说自己命硬克亲,有如天煞孤星一般,本意是吓跑这卢衡生,让他不要再打自己的主意。不料这人却连连点头称是。
是什么是?难道她真是什么天煞孤星吗?那他纠缠自己干什么?找死吗?
卢衡生不知道林芳心里的郁闷,只待林芳停下了话语,赶紧撇清自己。
先说自己和云桥是生死兄弟,袍泽情深,闻听云桥英年早逝,自己心痛的肝胆欲裂。
再说自己敬重云家嫂夫人年少守节,堪为女子表率,自己感激嫂夫人救命之恩,绝没有不敬亵渎之意。
最后大骂宛平县令李学义,寡廉鲜耻,擅自揣测上官心意,无端劫掠民妇,差点酿成大错,害他背负一个不仁不义的名声。
……
卢衡生说的滔滔不绝,洋洋洒洒。让林芳很是无语,心中暗自惊讶他一个舞刀弄棒的武夫居然嘴皮子还如此利索。
最后卢衡生假惺惺的问林芳,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安身?回都城还是回萧家村,亦或是回原籍?他作为云桥的故交好友,对嫂夫人接下来的安置责无旁贷。
林芳此时早应付的有些厌烦。冷冷的说: “我和先夫的家安在萧家村,自然是回萧家村。只要县令大人和卢将军不加以阻拦,民妇即刻就出城回村。”
卢衡生抬头看看天。
“此刻申时已过,不如明日一早,我派人护送……”
“不必,我自去租一辆马车,天黑之前就能到家。”林芳冷冷的说。
听着那虽然如黄鹂出谷般清脆,却带着清冷寒意的嗓音,卢衡生觉得面前似乎又浮现出护城河上莲花仙子回头那冷冷的一瞥。
立刻不敢再反对。
“那卢某派两人护送嫂夫人回去。”
“ 不必!”
“这,嫂夫人一人上路回乡,路上万一有什么闪失,岂不是卢某之责。”
卢衡生很怕林芳在路上再遇到什么危险,上天再把这因果算在他的身上,苦口婆心的劝林芳。
林芳装作无奈,
“县里有家书院,里面有个学子叫田文杰,是我儿子的师弟,也算是我的侄儿后辈了。你叫李县令请他去骡马市租辆马车送我回乡吧。”
见林芳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耐心,卢衡生也不敢再劝,连忙让跟过来的下人回去找李县令,自己亲自去骡马市雇车。
那下人走后,卢衡生又折了回来,从怀中掏出卢县令给的那五百两银票,想了想又肉痛的掏出自己准备的三百两,一起递给翠竹小丫头。
“卢将军这是干什么?”林芳看着银票冷冷的说。
“嫂夫人不要误会,嫂夫人救卢某一命,卢某合该报答,只是卢某粗人一个,只能用这些粗鄙的黄白之物略表寸心,嫂夫人若是不收,卢某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心中念叨: 收了吧,收了吧,小道士都说了沾了因果必要受到惩罚,我此番破了财也算受到惩戒了,莲花童子收了我的孝敬,上天就不会再跟我计较了。
林芳沉吟了半晌,卢衡生的心跟着上下忐忑了半天。
“卢将军既然这么说,民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多谢嫂夫人成全!”卢衡生带着一脸的欣慰走了。
院子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翠竹小丫头。
娘子这就要走了,自己是拦还是不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