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公主凌芷瑶的突然回归,在京城的权贵圈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皇室中很多人都私下议论宫中这次免不了要起风波,谁料几天过去,竟然是一片平静。
最有可能不满的安贵妃也异常安静。
前些日子领皇命去东南沿海一带巡查的靖王凌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折返,但进宫见过太康帝后,皇帝罕见的没有处罚他这一次明显的渎职行为,也没有再让他出行,只是让他回府闭门思过了几天。
安贵妃也没在皇帝面前为儿子辩解什么,只是在凌娉婷从景家赴宴回来后,看着女儿红彤彤的脸色和强自按捺激动的情绪,脸上浮现出一股时而决绝时而茫然的表情。
只是只持续了一瞬间的功夫,安贵妃又恢复了雍容华贵的神态。抬起保养的水葱般的玉手,轻轻的挥了挥,让一旁伺候的人下去,才对凌娉婷道,
“看到什么了?至于这么失态。”
凌娉婷没有不在意母亲的话,压低了声音激动的说,
“母妃,我看见了芷瑶姐姐,真的,那个人肯定是她。”
安贵妃轻蹙了一下眉头,
“别胡说,芷瑶都已经不见了十年了,现在就是站在咱们面前,恐怕也认不出来。”
“不是的,母妃,她的模样跟父皇让画师画的像一模一样,肯定是她。”
“你也说了那是画师推测画的画像,怎么能当着证据,好了别胡说了,赶紧回去更衣吧,瞧你这一身,不像去赴宴,倒像去做了贼一样。”
凌娉婷撇了撇嘴,自从上次溜出宫跑去了江南被大哥抓了回来,她就没有出过宫,这次出去,本想着好好玩玩,谁知见到了那个酷似芷瑶姐姐的少女,就无心玩耍了,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告诉母妃,所以身上这一身,已经是相当齐整了,母妃居然还不满意,不过也算正常,母妃她从来就对自己不太满意。
“母妃你不信,我回头告诉父皇去,我让父皇好好认一认,父皇他……”
“住嘴!”安贵妃突然变了脸色。
“我说过了,这事不用你管,你就快要及笄了,以后不能没规矩,吴嬷嬷,送公主回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凌娉婷被安贵妃的突然爆发的脾气吓了一跳,没敢还嘴,气呼呼的走了。
跟着她出来的吴嬷嬷赶紧低声安慰道,
“公主别不高兴了,娘娘这几天身体不适,心情烦闷,脾气大了些,您做女儿的,还是多体谅点。”
凌娉婷嘀咕着,
“每次都这样,心里有事说出来就好了呀,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知道训斥我,气死我了。”
“唉,娘娘她也有难言之隐……”
两人身后跟着一群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宫女扬长而去。
嘉禧宫里,安贵妃纤细白嫩的手指拈起一只细白瓷青花小茶盅,送到唇边,啜了一口,猛的扬起玉手,小茶盅狠狠的摔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旁边侍候的宫女吓的战战兢兢,想要上前收拾,又不敢,竟是僵在了那里。
“唉……”
一声叹息从身后的屏风后面出来,一道玄色男子身影从屏风后闪现。
身材高大,五官俊郎,只是眼睛中也有一种解不开的忧郁。
“母妃又何必拿这些哑巴物件出气。”
凌稷一边在安贵妃身边坐下,一边用眼神示意宫女把碎瓷片收拾了。
小宫女们匆忙收拾了地上的狼藉,低着头出去,两个大宫女重新沏好茶奉上,接着也出去在门外一左一右面向外面站好,室内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你刚才也听见了,那女子十有八九就是凌芷瑶那丫头,东方秋月的儿女还真是命硬,当年那么大的阵仗,竟然一个都没死。”
安贵妃语带讥讽地说。
“母妃慎言!”
凌稷眉头微皱,制止道。
“怕什么?!这是我的嘉禧宫,咱们母子两个说话,还有谁敢传出去不成。”
安贵妃不以为然的说。
“话说回来,你当年既然见过这个丫头,怎么会认不出来?”
她语带责备的说,
“隔了这么多年,娉婷都能认出来,你当时见她的时候也才不过隔了两三年,怎么会难以认清?”
“此次娉婷见她,她一身贵女打扮,模样与画师的画像相差无几,她又是刻意在人前露面,能认出来也不奇怪。
当年我见她的时候,是在北部的一个荒野小村中,她打扮的像个小村姑,还伤了脸,遮着面,和当日在潜邸时判若两人,我确实不敢判定。”
凌稷竭力轻描淡写的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安贵妃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安贵妃却不疑有他,
“那你也是大意了,”她继续道,
“既然有所怀疑,就得斩草除根,就算是退一步,花点银子把她买过来,放在身边看着,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我曾经受伤流落到那个小村子,受了田文杰的救助,当时去是为了回报人家的恩惠,怎么好恩将仇报,伤害他的师妹。”
凌稷不满的说,
“而且我当时也已经做了布置,不然,这一次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她的行踪。”
“发现了又怎样,不是还是让凌瑾那小子骗了,人家瞒天过海,把你引回了京城,自己在荆州立下大功,博得你父皇的欢心,你倒好,差一点被你父皇办个渎职的罪名,咱们安家还白白丢了个安从云。
要不是他们手里没有实证,就从云和那昌平仓的事情,就能让你舅父陷在这官司里。”
安贵妃不满的说,言语中对儿子办事的优柔寡断很是不满。
“安从云自己做事不妥当,明明白白的撞进凌瑾的手里,我想办法替他周旋,仅仅办了个违反军规,不按程序,私借民粮的罪名,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说起来这也是凌瑾不在,若是凌瑾真的押着他回来,就算是手中没有实证,他堂堂一个王爷,站在那里作证,母妃以为安家这次这么容易过关吗?”
安贵妃被凌稷堵的开不了口,气得粉面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