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中心的霓虹灯在暴雨中晕染成扭曲的光团，方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他紧锁的眉头。财经新闻直播间里，女主播沈星晚正在讲解跨境电商新政，珍珠耳钉随着她仰头的动作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暗夜里突然亮起的灯塔。
"；方老师，这是最后的机会。"；经纪人陈默第三次催促时，方远正用长焦镜头对准沈星晚的侧脸。直播间背景墙上的鎏金时钟显示23:47，距离她下播还有十三分钟。他调整着呼吸频率，镜头边缘捕捉到沈星晚雪白后颈处若隐若现的蝴蝶胎记——和三天前车祸现场那个女人锁骨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刹车片摩擦地面的尖叫刺破雨幕时，方远的手指还悬在发送键上。监控画面里，那辆闯红灯的渣土车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操控，精准地撞向正在过马路的沈星晚。他踉跄着扑到窗前，雨水顺着防窥膜蜿蜒而下，在手机屏幕上拖出扭曲的泪痕。
"；视网膜脱落，视神经萎缩。"；眼科主任推了推金丝眼镜，检查报告在LEd灯下泛着冷光，"；方先生，您这双眼睛就像被强酸腐蚀过的胶片，所有影像都蒙着诡异的噪点。"；他下意识捂住右眼，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白色纱布上晕开，像极了沈星晚旗袍领口的暗红刺绣。
凌晨三点的急诊室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方远盯着输液管里坠落的药液。第17次出现幻觉时，他看见自己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绿色代码，那些数字正以斐波那契数列的规律重组排列。当代码流汇聚成沈星晚的脸庞时，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临江吗？"；清冷的女声在消毒灯下响起。穿白大褂的女人举起平板电脑，锁屏是敦煌壁画的飞天图。她胸牌上的"；苏璃"；二字泛着幽蓝的光，腕间的银色手环刻着二进制纹路。"；知道为什么你的视觉残留里总有蝴蝶在飞吗？"；她将冰凉的仪器贴上方远的太阳穴，"；北宋年间，有个叫方仲明的书生在元宵灯会见过一只碧玉蝶。"；
方远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沫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篆字。苏璃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从手提箱取出枚青铜罗盘，指针在接触到血字的瞬间疯狂旋转。"；前世你用朱砂篡改生死簿，今生该还了。"；她按下罗盘中心的按钮，诊室墙壁轰然翻转，露出布满电缆的密室。无数全息投影在空中交织，组成巨大的曼陀罗图腾。
"；这是量子纠缠观测仪。"；苏璃将神经接口插入方远的颈椎，剧痛让他眼前炸开万千光点。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宣和三年的上元夜，青楼女子柳如烟的鲛绡披帛拂过他的面颊；现代社会的直播补光灯下，沈星晚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还有此刻，自己视网膜上跳动的倒计时——距离数据湮灭还有71小时。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方远在剧痛中昏死过去。苏璃的白大褂染着血迹，手中握着半块碎裂的玉佩。全息屏幕上，两个纠缠的光团正在缓慢分离，其中一团映出沈星晚在IcU挣扎的画面，另一团则是柳如烟在火海中坠落的残影。
"；要救现世的人，就得献祭前世的魂。"；苏璃的声音带着金属质的颤抖，她将玉佩按在方远心口。量子计算机发出蜂鸣警报，方远感觉有无数钢针刺入大脑，前世的记忆突然清晰如刀：原来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柳如烟残魂为护他魂魄不散设下的禁制。而此刻的沈星晚，竟是方仲明当年亲手埋葬的碧玉蝶转世。
监护仪的警报声惊醒了浅眠的护士，方远猛然睁眼。晨光中漂浮着细小的金色尘埃，他的视网膜上不再有噪点，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悬浮的篆体文字：子时三刻，镜湖书苑。床头柜上的手机自动亮起，锁屏是沈星晚坐在病床上微笑的照片，背景里那盆枯死的蝴蝶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