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三十几岁的年纪,长得圆润富态,人也总是笑呵呵的,便是对店里的伙计,十月也没见她发过火气,也怪不得这县城这么多饭庄酒楼,就数他们家客人多!
十月见此心里也高兴,毕竟可以领工钱还能看一次灯,便应承道:“那可多谢婶子了, 我这就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天中午回去!”
不想,这孩子听见不高兴了,立刻咧着小嘴哭了起来,嚷着不许月姐姐走,哭的伤心极了!
二人又赶紧好话说了一箩筐,才把他哄住,随后老板娘便随手自袖笼里递了一个浅色的小荷包出来,塞给十月道:“这里头是五两银子,你收着,算是这些日子的工钱!”
“五两!”
十月有些惊着了,翻了翻小荷包,果然里头是个五两的小银锭,齐齐整整崭新崭新的。
“这,多了吧?一天八十文,我统共才来了二十三天,应该不到二两才对吧!”
老板娘见这姑娘这么实在,便抱着孩子笑了笑,道:“你照顾的用心,孩子一点儿磕碰也没有,每天乐呵呵的,多给你几两也应当。况且还累的你没回去过年,还得每天叫你未婚夫来接,多给几两,也应当。”
十月见老板娘乐呵呵的诚心要给,便也接受了,连连道了谢就美美的把银子收了。
十五晚上大家闹花灯,街上热闹无比,甚至比过年的时候还热闹!
天黑了以后,大家便陆陆续续的都出来看灯来了。
老板娘便也带着孩子出来看灯,十月自然也穿的暖和和的在旁跟着照看。
街上人多灯也多,二人轮流抱着孩子一路看一路吃,渐渐的便走的远了。
直到有个演杂耍的地方,这老板娘最喜欢,便把孩子交给十月抱着,自己又兴致盎然的往前挤了挤。
十月嫌人太多,怕被挤到了就在后边松快的地方瞅着,结果一转身看见了村子里前街李家的媳妇,带着她家小儿子也在,旁边还有她小姑子。
“呦,十月?你怎么在这儿,这谁的孩子?”
十月赶紧打了招呼,然后颠了颠怀里的孩子道:“主家的,我给照看照看。”
“哦,你就是为了看这孩子,过年没回家?”
十月给孩子拽了拽帽子,点了点头。
“哎呦,你这丫头可真能干,过年都不回去!那这一气儿没少赚吧?看这孩子穿的,都是缎子,家里肯定有钱!”
“凑合吧!”
十月没说的太细。
“那你们怎么在这儿?”
“嗨,我大伯哥不是在这儿住吗!婆婆今年跟大伯哥家过年,这不,我们都过来陪着过个十五。”
十月点点了头。
“哎,对了,十月你不知道吧,你们家过年打起来了!”
“啊?谁和谁打起来了?”
十月吓坏了。
“还能是谁,你娘把你大哥的院子给砸了,然后你爹就把娘打了,就在你们家院门口!”
“那,那为的什么?”
“还能为什么?钱呗!我听我家你叔说,好像是你娘叫你哥再拿十两银子出来,给你二哥添聘礼吧,还是怎么回事。你哥好像是没拿那么多,说是还要给你留一些出门子的时候压箱底用,然后你娘就把你哥的院子砸了!
另外,我看好像有一个给你的嫁妆柜子,被她弄坏了!我那天去西边老曲家的时候,正好路过你家大门口就多看了一眼,看你哥还在院子里修呢,叮叮咣咣的!哎,大过年的,外头那么冷,也真是的!”
十月听了这缘由,只觉得一颗心气的直哆嗦,恨不得即刻回去找她那个偏心娘算算账!
这是明晃晃的薅继子的毛,贴补亲儿子,结果薅不着居然还敢砸东西!而且砸的还是闺女的嫁妆柜子!
更何况那些柜子根本就不是他们当爹娘的置办的,也真不知道这个亲娘是怎么好意思下的手!
更可气的是,这些日子他爹在这做工,居然只字未提这事!
再说这李家媳妇见十月明显也变了脸色,便没再多说,打了个招呼就往旁边去了。
十月一个人抱着孩子只觉得越想越气,越想越火,结果热闹也没心情看了,杂耍也没心情瞧了!
瞅了瞅捏着糖葫芦还在舔的孩子,又看了眼人群里头看的正起劲的老板娘,就抱着孩子回身在跟前一个在城里也十分出名的酒楼“会仙楼”的门前台阶上坐了。
结果也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就涌上来了几个小斯打扮的男人,站在台阶上扯脖子看热闹。十月看着几个冲着里头嗷嗷直喊的男人,心道,要看不会往前去一去,在她身边喊什么!
遂嫌弃的抱着孩子往右挪了几步,结果不大会儿的功夫,她发现这几人好像又不经意的围到了她身边!
十月就开始想的多了,这里明明离那杂耍圈那么远,怎么偏偏在这儿看?
十月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心道,莫不是遇到拐子或者拍花子的了吧?
这都说不准,毕竟哪年十五不得走失几个!
只是,有的是真走散了,有的就没了下文。
甚至那年十五,听邻居说,一个刚成亲的小媳妇,跟男人看了场灯就没影了,后来过了半个多月,官府才从一个山贼窝里头把人找着了,结果小媳妇早就被人祸害了!
没救回来还好,结果救回来以后,娘家夫家都接受不了,容不下她,小媳妇便偷偷上吊死了!
想到这十月再不敢耽搁,直接抱起孩子就往台阶下跑去。
结果还不待她跑下去,身边有个男人突然就追上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其他几个男人则往前头一挡,遮住了街上外人的视线,后头几人紧接着便把她连带孩子扛进了后边的院子!
十月死命挣扎,可是一声都没喊出来,那漆红大门就关上了!
很快她和孩子被抬着穿过一道拱门,进了一处小院,然后便被关进了一间屋子里头,门便被从外头锁上了。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十月不死心的使劲晃了晃那门,结果也是徒劳,外头连个人声都没有。
十月害怕了,这是得罪谁了,大街上坐着都能给掳走,而且还是本地的商户!
十月想了想,这家饭庄叫“会仙楼”,和东家的“聚仙楼”只一字之差,只是她不明白,难不成是有多大的仇怨,才会干出这种当街掳人的事情来?
十月安抚了孩子半晌,好歹叫他不哭了,后来孩子便睡了。
屋里没掌灯,可是外头院子里挂着的几个大红灯笼倒是多少透了些光线进来,这才看清屋里的陈设。
炕上堆了一摞被褥,地上墙角还有几个摞起来的炭盆,火炉, 还有几个凳子。这一看就是一间放置闲置物品的屋子。
十月顾不上那么多,先上炕扯了一床被褥下来,往炕上一铺,先把孩子盖严实了,便又去门边听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