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楚良夜这会儿摸着一件件油光发亮的红漆家具,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真的要有自己的小家了。
再想想明天,这个屋子里就会有个娇俏的媳妇陪着自己,心里便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秦许之见他对着家具发愣,也知他心里高兴,便也乐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
柜子摆好了,窗帘徐氏也给挂上了,仍旧是喜庆的红色,上头绣的仍旧是传统的喜鹊登枝的图案。
虽然图案简单了些,却也大方好看,和屋里几个红色漆柜的颜色很配。
这天晚上,李氏被秦大山吆喝了几句,好歹闺女出门子有些事她这个做娘的总是要嘱咐的,不然回头闺女嫁过去闹了笑话,第一个丢人也是他们夫妻!
除此之外,他还是希望闺女和家里的关系能缓和一下,不然的话,难道说嫁了人真就不来往了么?那才是真真白白养了一场!
李氏虽然气不顺,可还是去了,毕竟她也知道,她男人这话还是对的,遂翻了翻箱底,将一个小物件翻了出来握着就去了隔壁。
十月这会儿刚刚沐浴完毕,正在边擦头发,边犯愁明天还要回隔壁院子发嫁的事。
毕竟,女儿家不从娘家发嫁也不现实,任谁见了都得说她没理!
可只要想到又要回去,就浑身不舒服。
结果正胡思乱想,她娘就过来了。
十月听见叫门声,便不甚乐意的下地开了门,娘俩见了面果然你耷拉着眼皮,我拉着个脸,谁也没个笑模样你,半点儿没有闺女即将出嫁娘俩依依惜别的气氛。
李氏伸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炕上,端着手说道:“不管你多恨我,到底我是你娘,如今你出门子有些话还是得我来教你。”
说着便不甚乐意的在炕边儿坐了,将那个二人黏在一起的陶瓷小物件拿在手里,低声对她说了起来。
十月没想到她娘说的居然是新婚夜床笫间的事,一张小脸越来越红,越来越不自在。
该交代了都交代了,李氏便自袖笼里又拿了方白色的素面帕子塞给了她,嘱咐她怎么用,十月咬住唇不甚自在的把东西接了,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正事说完,李氏想了想这些日子的事,还是不甘心,复又旧事重提道:“不管你心里怎么看我和你爹,可终归我们是你的父母,家宝是你的亲哥!
将来你就算不来我们膝下尽孝也就算了,你哥你总得管管吧?费心费力给你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也该知道感恩那!不能自己过好日子去了,就把家里这些人都忘了!”
十月方才还觉得她娘心里至少还算有点儿责任心,为娘的知道过来教闺女些新媳妇该知道的事,可怎么两句话不到头,就又开始胡搅蛮缠了!
十月蹙着眉缓缓起了身,凝眉道:“你给我找的好亲事!你怎么给我找的?在哪儿找的,你说来听听!”
李氏不想一句话不对,这丫头又炸了,便叹了口气无奈道:“是,我知道,是姑爷自己找上门的。
可婚姻大事,自来尊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是得我们当爹娘的点头,你才能嫁吗?不然你能嫁的了?不信你出去问问,哪家闺女,父母不同意的,嫁的成了?那叫私奔!”
十月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道:“您就别自己往脸上贴金了,你们给我的找的是杨老三那种打老婆的男人!
至于我和楚三哥的婚事,你们唯一出力的地方,怕就是收聘礼了吧!如今还敢来和我邀功,叫我记你们的人情?早干什么去了!
至于秦家宝就更好说了,将来我帮不帮他,纯是看心情!毕竟我和他的兄妹情谊,这么多年早被你这个亲娘给败光了,再加上他那副不长进的样子,说实话,我是懒得和他打交道的!
横竖有你这个精明的亲娘在,他还能冻着饿着?想来是用不着我的!”
“你!你怎么就这么冷血无情?你像了谁啦!”
对这个女儿,李氏只觉得当真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怎么就成了这副浑身反骨的德行!
十月扭着头并不说话!
好在秦大山生怕娘俩又生事,一直在墙头趴着,听见不对赶紧进来把人拽走了,嘴里对闺女安抚道:“没事没事,明儿一天有的忙呢, 你赶紧早点睡,早点儿睡!”
说着把横鼻子竖眼睛的李氏给弄走了!
十月长长的吐了口气,关好两重门,休息了。
李氏回了家,听秦大山在旁嘟嘟囔囔的说个没完,心里愈加烦得慌,再想想吃的这些个亏,便更加不甘心。
还有方才闺女对自己的态度,李氏心里便琢磨着,往后这个闺女十有八九是真指望不上多少了!
再想想前头她一味护着她哥,甚至把自己已经弄到手的银子给生抢了回去,就开始怀疑,恐怕连她哥脑子被她坏这事,也十分可疑,心里便又拢了一股火!
看看天色,就决定还是往娘家去一趟!
“哎,你干啥去这么晚了!”
“你管不着,只管吃你的睡你的就成!哼!”
李氏恨恨的骂了自家男人一句,拎了个破灯笼就穿严实了走了。
再说李老太太都睡了,结果亲闺女拉着一张脸回来了。
娘俩在屋里大眼瞪小眼的坐了,李氏便没好气儿道:“您老给我出个主意,不然过了明天这遭,人家可就飞了,往后再想让她孝敬也不可能了!”
李老太太跟着丢了这几次人,真心不想管闺女的事,便推说自己没法子。
可李氏这次也不像从前那么好打发了,脑袋一歪,眼睛一瞪,道:“哼!您这是怕沾麻烦不想管了?
我可提醒您老,我那大儿子被过继出去,可是有您老一大半的功劳!要不是那天您老里外不分,还帮着那房说话,我至于把这么个聚宝盆让出去吗?
现在银子也没了,人也弄不回来了,您就不管了?不成,这回您高低得给想个法子,不然我就不走了!”
李老太太一噎,指着她气愤道:“你自己行事没轻重,被拿住了不说,还全都赖到我头上!但凡你别干出来,用蒜缸子砸继子脑袋这种蠢事来,会有后头这些事吗?还赖我,你做梦!”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非要我松口把人过继出去的,如今你必须想法子帮我最后再捞回来一笔,不然这两个畜生可太便宜他们了!”
李老太太见她还来劲了,按着脑袋颇为头疼的叹了口气,半晌才认命道:“哎,儿女都是债呀,那我就给你想个法子,能不能行就不知道了。”
“哦?什么法子?娘您快说!”
李老太太便小声在李氏身边耳语几句,李氏当即便听的,喜的眉开眼笑,显见得十分满意老娘的法子,于是便服侍老娘躺下,然后乐颠颠的家去了。
眼见人走了,西屋李永江才披着袄子过来,倚着门不悦道:“娘,您怎么又跟她胡闹!这都跟着丢几次人了!她那么个没脑子的性子,就是孔明来了也白搭,您老趁早少管闲事,明日只管吃你的喜酒算了!”
李老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当我想管?可她就挑着我磨,能咋办?有本事下回她再来,你帮我搪塞回去呀?”
李永江不说话了,翻了老娘一眼,回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