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这位知县大人也为难了,他自然看得出这老头子没揣什么好主意!
可是老话讲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就是再怎么管也管不着人家王家人往回领孩子,怎么着这也是家务事!
可是若是松了口,怕是又置这孩子于险地,不松口吧,又没立场!
正在为难之际,孩子自己说话了!
“爷爷,我娘还生死未知,我若是也回去了,我娘就没人照看了!您让我先去舅舅家,照看我娘,等她养好了伤,我们再回去看望你们可以吗?”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亮,果然这孩子还挺聪明,明明都看的出来她不想回去,可是话却说的如此漂亮,有理有据!
知县大人见这老头子立着眼睛又要耍横,忙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果然是个好孩子,你继母没白疼你!既然如此,你就还是先去舅舅家照看你娘吧,不然这个时候扔下她一个人,岂不是叫她寒心?”
这老王头一听,这位知县大人居然拉偏架,当即就跪下了,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大人那,我新近丧子,难道不可怜吗?她楚氏自讨苦吃,自己撞得树,何况又没死人,难道比我们老夫妻老来丧子还可怜吗?求大人怜悯,叫孩子和我们家去吧,她奶奶如今这副样子,怕是也需要人照料啊!”
知县大人见他还敢得寸进尺,便也彻底没了好脸色!惊堂木拍的啪啪作响!
“哼!本官正是体恤你们夫妻老来丧子,才没把话说那么透,如今你还敢得寸进尺!
纵然孩子是你家的,可是你们卖她换银子是不争的事实!
你儿媳王楚氏虽为继母,却对孩子视如己出,一带就是几年,比你们这些所谓的至亲不知强了多少倍!
你们不但不知感恩,还心怀不轨,前去楚家闹事,结果却连累自己的儿子横死,焉知这不是老天给你们的狼心狗肺,心肠歹毒的报应!
眼下你儿子只剩下这一丝血脉,你们不仅不知疼惜,还敢打她的主意,当真以为本官管不得你们的家务事?
如今孩子即说了要去照看母亲,你们就别要想那些个弯弯绕了,赶紧去置办儿子的后事吧,至于孩子,本官相信,楚家人自会照料好,你,不必担心!”
这位知县大人软硬兼施,话里有话,算是打消了王老头想要带孩子走的主意,只是,他到底心有不甘!
看着王见娣的眼神,恨不得隔空就把人弄死!
此时外头十月看着这老头贼心不敢的神情,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敢问大人,我小姑既然丧夫,那回头可以再嫁吗?”
“这是什么话,本朝历来鼓励寡妇再嫁,她如今既已丧夫,自然可以,并未违背任何律法和规制。”
“哦,原来是这样,那小民就放心了。”
十月问完这话就去看那王老头的神色,果然见他猛然转头定定的盯着十月瞅,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秦许之见他这眼神,便特意抱着膀往妹妹跟前使劲靠了靠,一副严阵以待,浑不在乎的表情!
老王头再不甘心别人插手他的家事,如今也是没能耐了,只能咽下这口气!不过心里却合计着,后头如何叫闺女给儿子出头报仇!
再说案子当堂审结,众人便各自该回哪就回哪儿了,县衙给王海生办了销户文书,又着人帮着把一老一小的给送回去,这事儿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楚家一行人也搀扶着吓软了腿的楚老爷往回走。
路上众人心情都异常沉重,感觉好像一家子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一般,若当真认定了是他们蓄意毒害人命,那少说楚家也得交代一个给人家偿命!
楚老头边嘀咕祖宗保佑,边后悔给老闺女说的这么亲事,心里是五味杂陈,后怕不已!
可是楚婆子却精神的很,仍旧在心疼那十两银子。
只是想起来这件祸事的开端,不由的便愈加看王见娣不顺眼!
“哼,你这孩子,你说,你连耗子药都没见过吗?怎么能干出这么蠢的事儿来!竟然亲手毒死了亲爹!”
“行了行了,别喊了!”
楚老头迈着沉重的步子,心里快烦死了!
“不行,这丫头不能留在咱家,不怪她奶骂她,确实不是吉利的人!必须弄走!”
说着对楚良夜说道:“老三,你骑着马赶紧把孩子给他们王家送回去,咱家不缺孩子,不要!”
“哎呀,娘!您老先别说这些!”
楚良夜真是拿这个亲娘没法子,真真是说话从来不过脑!
“您老不用操这个心,孩子我直接带我爷爷那去就是!”
楚婆子见秦许之拉着一张脸,把这事揽了过去,这才住了嘴,只是仍旧时不时瞪那孩子一眼,看的出来,嫌弃的厉害!
只是孩子坐在马背上,由楚良夜牵着,听见被骂被嫌弃了,也不做声,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一行人心情复杂的回了家,老远就见魏氏带着孩子们在街门口站着望呢,旁边几个干活回来的邻居,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听着!
老远见这一帮子都回来了,魏氏浑身的力气立时就散了,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又是磕头又是拜佛!
“娘,您快起来,您这至于吗!”
楚招娣也被她娘弄得无语了,就来拉扯她!
魏氏扶了扶砰砰乱跳的心口,有气无力的骂道:“ 你个没心肝的丫头,娘还不是为你们操心么!咱们家真要沾上了命案,头一个受影响的就是你!接着就是你两个弟弟的前程,一个都跑不了!”
楚招娣嘟着嘴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见爷爷明显脚步虚浮,便往前迎了几步,搀着老头小心问道:“爷爷,咋样了?咱家有事儿吗?”
“没事没事!你们都是有福的孩子,咱家有惊无险,过关了 !”
“呦,叔,这是回来了?那边儿咋样啊!”
统共这么几户人家都知道楚家出了事儿,有好信儿的便特意过来听热闹。
楚老头一言难尽的摆摆手,“没事了,叫大伙担心了!”
“哦?那,你们家姑爷咋样了?救没救过来?”
老头耷拉着眼皮,摇了摇头。
“啊?死啦!”
十月看了眼公公丧眉耷眼的神色,便淡淡一笑,道:“是,死了,自己把自己作死了!看来啊,恶人自有天收,这人呐,还是不能干坏事,说不定老天爷就都记着呢!”
众人这才停止了刨问,嘻嘻哈哈带了过去。
再说魏氏娘几个只顾着担心,这半晌饭还没做呢,加上晌午就没吃,一转眼一大家子两顿没吃了,只楚迎昊吃了点儿零嘴儿。
楚婆子本就心情不佳,又腹中饥饿,见儿媳还在门口杵着,劈头问道:“饭做了吗?”
“哦,还没做呢,我这就去,这就去!”
魏氏这会儿可没心情和婆婆计较那么多,也顾不上和十月攀比,赶紧一溜烟往厨房去了。
细算起来,这可是她嫁到楚家以来,最是心甘情愿做的一顿饭!还把闺女也喊去帮忙,不然这么多人吃饭,她自己可忙不过来。
见人家楚家人也要回去了,秦许之便对王见娣说道:“走吧,跟叔去我家玩儿去!”
孩子看了眼秦许之,又看了眼黑着脸的楚婆子,还是小心的说道:“可是,我想先看一眼我娘!就看一眼就行!”
知道楚婆子不愿意让她进门,孩子比划着一根手指,说的小心翼翼。
“成,没问题!走,舅娘带你去!”
十月才不瞅婆婆的脸子,带着孩子就往屋里去了。
楚秀珠如今安置在老两口的西屋,孩子带过去的时候她还是安安静静的躺着,没什么反应。
王见娣把着炕沿爬上了炕,在娘亲身边儿坐了,小心的摸了摸娘亲的额头,小嘴里还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十月见厨房,大房娘俩也忙得很,便对王见娣说道:“和你娘在这儿待会儿吧,一块在这儿吃了晚饭,再和你秦叔叔去找你姝姐姐玩儿,舅娘去做饭了。”
“哦,知道了。”
见孩子乖巧的应了,十月便关了这屋房门也帮忙做饭去了。
见房门关了,这孩子又低头对着娘亲撞破的额头瞅了半晌,突然就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娘,我给你报仇了,那个臭男人死了!往后,再也没人欺负你了…”
说罢,便伏在娘亲身上低低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