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啦,太阳的光亮扫除了一切寒冷,刮了一夜的刺骨的山风也停了,娜娜看见那个车把式正抱着鞭子缩着脖子还在那呼呼睡着呢,更让她吃惊的是,那拉车的马儿的头被一个长袋子套着,那马儿大概在袋子里嚼着什么,呀!俺地妈呀!这拉车的马儿就套着这个大套子边吃边自个拉着车,想咋走就咋走,想想那窄窄的山涧小道,深深的渊谷,娜娜顿时感到脊背上有点冷飕飕的,头皮子发麻,手指肚子都转筋。
大概在上午八九点钟,山路终于冲出了群山,看到四面群山峻岭中有一块平地,道也宽了许多,道边偶尔也能看到一两棵树,两边也有一些房子,只听那个车把是一声吆喝,“到了喂!“跳下了车说,“这里就是三斗坪,离你说那个龙泉坝子还有三四个钟头的山路不通马车,一指道左边两排土墙瓦房,“这就是中心中学!“一指右面两排土墙瓦房,“这是中心小学!“然后对小车说,“解放军叔叔大概在一个多小时后还要运公粮到车站,到那时我再来吆喝你一声。“于是帮娜娜搬下行李,一扬马鞭去装公粮。
山里的孩子都惧生,一群本地的学生都远远的站在那里,向这里遥望着,一位三十来岁,梳着小分头,中等个,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一身中山装,白白的瓜子脸的老师从中学方向赶了过来,几步赶到马车前,看着坐在车上的娜娜就问“你是白娜娜同学?“娜娜迟疑了一下,心想老家这里也没有人认识自己呀,他怎么认识自己呢?他咋知道自己叫白娜娜呢?边想边连忙点着头,“哦,我叫白秀峰,是这个中学的校长。“然后只见那个白秀峰校长一转身对身边几个学生说着方言。娜娜和小车大眼瞪小眼,谁也听不懂他说什么,只见那几个孩子撒腿就朝中学方向跑,
不一会儿远远看见一个女孩子拉着一个小男孩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当那个女孩子和那个小男孩儿气喘吁吁跑到与车前,那个叫白秀峰的校长就介绍说,“他俩是你老姑家的孩子,这是你姐姐叫王秀娟,这是你弟弟叫王小山。”娜娜知道这个姐姐比自己大一两岁,那个弟弟比自己小一两岁。只见那个姐姐一身土布大褂,光着脚,头发又干又枯,大瓜子的脸,青灰色,无一丝红润,一脸的愁苦,一脑子门子的皱纹,弓腰塌胸,活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婆,那个姐姐看着娜娜勉强的笑了一下,还没有说话,眼泪一串串的滚了下来,急忙用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
那个小弟弟小山,娜娜一眼看上去他那额头,眉毛,鼻子,嘴,下巴,整个五官,一呼一吸,眼睛一眨一闭,身形一举一动都有点爸爸和哥哥的影子。她死死压抑着自己想马上冲上前抱一抱这个小弟弟的冲动,可千万别惊吓着他,她拉着弟弟小山那柔软的小手,那手指关节,手掌是那么的熟悉,虽然那个小弟弟没有说话,但他一呼一吸之间的气息让她感到非常的亲切。她握着弟弟小山的手,好像就握着哥哥的手掌一样。整个手是凉凉的,只有掌心感觉到是暖暖的。娜娜拉着这只纤细的小手,那颗动荡了近半年多的一颗心“砰“地落地,心里有一股暖流向上涌起。自己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到这,这就是自己的家,这里有她的亲人,这里正是爸爸妈妈希望自己的最终归宿,只要自己紧握着这只纤细的手,她什么都不怕,她什么苦都能吃,她会顽强的在这里活下去。顿时她就感觉到自己想哭,想大声的哭。但是她没有哭,她强忍着两眼充满了泪水,可姐姐和弟弟都哭成了泪人儿。
白秀峰校长招呼的几个半大孩子把颠的几乎零碎的那几个大柳条包子和娜娜的简单的行李搬到学校两排房子后一排顶头的那间屋子里。一进屋房间不大地上铺着青砖,清扫的干干净净,土墙大半截糊着各式各样的报纸。房子中间用板条隔成两个小间,外屋还有一个灶台,里面有一张桌子,一张古式的大床,半人高的不大的窗户擦的干干净净,阳光洒进屋里,屋里一片通亮,显得屋里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屋外大山墙码着一人多高的木柴,小三看着白校长远去的背影告诉娜娜,“白校长是咱家没出五福的堂哥,这个房间是他收拾的。”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声,“解放军叔叔喂!得赶路了哟,要不然天黑前赶不到了哟?”个自称叔叔的小车,看着娜娜“安政委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现在我马上回去了。”娜娜看着这个黑黑的山村少年心里是感激万分,要不是这小半年来他日日夜夜陪在自己身边,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自己不知能不能挺过来,如何活下来。她深知这位山村少年在自己面前强装个大人,每天没头没脑地胡说八道,瞎说乱侃地是多么地不容易,也被他求知若渴的那股劲头而深深感动,如果自己也有他那种锲而不舍的求知精神,她的学习成绩也不会如此吧?
她转过身进屋,从书包的铅笔盒里取出那挂去年过生日时母亲送给她的,据说是她娘家的遗物,那条银链子上面还挂有一个蓝宝石的项坠儿。她两手拿着那串银项链,垫着脚尖搂着那个小车叔叔的脖子把那些项链套在小车的脖子上,一边轻轻的说,“小车叔叔赶明你回乡当了大队党支部书记,请你把这条项链挂在我嫂子的脖子上,告诉她,谢谢她的好丈夫,她的好男人。”然后轻轻的在小区叔叔黑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那位小车叔叔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小车叔叔只说了一声,“娜娜保重!“然后把自己穿的那件军大衣脱下来放在娜娜手中,一路小跑跳上了马车,挥着军帽,渐渐的远去,这一别天涯海角,天各一方,今生再难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