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得众人面色如血,金英子的剑尖离侯英咽喉只剩三寸时,腕骨突然被破空而来的袖箭擦破。侯燕——付战帐下最锋利的暗桩,指间还旋着未及收回的柳叶镖。金英子旋身避过暗器,却见侯英银枪已如毒蛇吐信,枪尖透胸而过。
“你......”金英子喉间涌血,面容突然诡异地扭曲,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褶皱,转眼间化作鸡皮鹤发的老妪。侯燕猛地捂住嘴——这张脸,竟与三年前在漠北替青霞子挡刀的老尼有七分相似。
“果然是‘皮囊术’。”小曼的九环刀斩落金英子颈间人皮面具,露出eneath的青色蝶形刺青,“青霞宗的‘千面人’......”
话音未落,浑身血污的府兵跌跌撞撞滚入阵中:“大帅!黄岛二十艘渔船......还有三百渔民,被猴子国水师扣了!”
付战的鎏金刀重重劈在石上,火星溅得他瞳孔骤缩:“猴子国?他们向来只在南洋劫掠,怎会突然犯我江口?”
侯英擦去枪头血珠,目光扫过金英子手中那柄刻着蝶纹的匕首——刀柄纹路竟与半年前商船遇劫案现场的刀痕吻合。他忽然转身望向干江西岸的黑沙崖:“黄岛与黑沙崖隔江相望,若猴子国水师控制渔船,便可在崖底开凿秘道......”
“秘道?”侯燕突然开口,她捡起金英子的面具对着火光,夹层里抖落出半张羊皮地图,边缘绘着的正是黑沙崖的轮廓,“属下曾在青霞宗密档见过‘虎口计划’,传言崖底藏着前朝铁军的虎符残片。”
侯燕的清霜剑忽然指向江心:“看!那些浮尸的腰带......”众人这才发现,半数青霞宗尸体系着猴子国特有的藤编腰带,湿漉漉的衣摆下隐约露出刺青——正是猴子国海盗的鲨鱼图腾。
“好个借刀杀人。”小曼的指尖碾碎地图,“先以幻术乱我军心,再借猴子国之手夺虎符。待我们内耗殆尽,他们便能坐收渔利!”
付战突然解下玄甲披风,露出里衬的猩红软甲——那是侯英的“赤霄甲”,甲胄心口处嵌着半枚青铜虎纹:“末将三年前在青岩洞捡到的残片,与这地图上的纹路......”
侯英的呼吸陡然急促。他想起亡父临终前的密语:“虎符分五,得其三可号令铁军旧部。”而此刻付战手中的残片,竟与他藏在帅帐暗格里的那半枚,纹路严丝合缝。
“父亲!”侯燕忽然指向黑沙崖方向,那里腾起淡淡青烟,正是猴子国“火油弹”的征兆,“他们要炸崖!”
付战猛地翻身上马,鎏金刀直指对岸:“侯帅,小曼将军,请带侯燕去黄岛救人。末将率玄甲军强攻黑沙崖,决不能让虎符残片落入外敌之手!”
侯英却将银枪掷给付战,自己翻上小曼的赤兔马:“你枪法不如我,炸崖点需用‘梨花暴雨枪’破阵。”他转头看向女儿,“侯燕,你带去一队兵马截杀猴子国信使,决不能让虎符的消息传出江口!”
小曼的九环刀已经出鞘,刀环撞击声混着江涛,惊起满滩夜鸟。她忽然扯下束发金钗,任由墨发披散:“当年我嫁入侯府时,你说‘若有一日家国难两全,便以刀枪见真心’。今日......便让他们看看,我铁军眷属,从不惧马革裹尸!”
火光中,三路人马如离弦之箭破水而出。侯英的银枪在黑沙崖顶划出银光,付战的鎏金刀劈开火油弹的热浪,侯燕的清霜剑追着猴子国信使的血线——而江心深处,金英子的尸体正被暗流卷向某个深邃洞穴,她指间紧攥的半枚虎符残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光芒。
苏瑶指尖掠过江岸芦苇,青绿色的自然之力如游蛇般渗入泥土。当她的身影在黄岛礁岩后显形时,正见三百余名渔民被绳索捆在椰树下,猴子国水师的青铜炮艇锚定在百米外,甲板上的蛮兵正用生锈的弯刀敲打铜锣。
“都给老子听着!”一名满脸刀疤的伍长踢翻鱼篓,腥臭的海鱼滚了满地,“从今日起,这片海域归猴爷我——”
“放你娘的狗屁!”老渔民陈阿柱啐出带血的牙,他的渔袍上还沾着修补渔网的麻线,“我爷爷的爷爷就在这儿捕墨斗鱼,你们这群生番懂个球!”
刀疤伍长的弯刀狠狠劈在树干上,离陈阿柱咽喉不过半寸:“老东西活腻了?再敢啰嗦,老子把你喂鲨鱼——”
“且慢。”
清亮的女声从椰林深处传来。苏瑶 stepping out,月白长裙沾着未及褪去的草叶,发间别着的木棉忽然绽放出不合时宜的嫣红。刀疤伍长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女子方才明明还在礁石后,此刻却已到了五步之内。
“你是什么人?”他握紧刀柄,却发现掌心突然爬满藤蔓,青褐色的枝桠正顺着手臂迅速生长。
“天龙国子民。”苏瑶指尖轻挥,渔民们身上的绳索应声而断。陈阿柱揉着红肿的手腕,突然指向炮艇方向:“快看!他们要烧咱们的渔船!”
三十艘木质渔船被铁链串成一排,蛮兵正将浸了火油的麻絮抛上甲板。苏瑶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她伸手按住身边的老椰树,树皮上立刻浮现出蛛网般的青色纹路:“自然之力,借水一用。”
海面突然掀起三尺巨浪,带着咸腥味的潮水如巨掌拍向炮艇。正在点火的蛮兵被浪头卷得东倒西歪,火折子瞬间熄灭。刀疤伍长惊怒交加,抽出腰间吹箭射向苏瑶——却见箭矢在离她面门三寸处凝滞,被一片突然生长的棕榈叶轻轻拍落。
“告诉你们的主帅。”苏瑶踩着浪花走向炮艇,裙角不湿分毫,“黄岛海域,从秦汉起便立着‘天龙国渔哨’的界碑。”她指尖点向海底,一道金光破水而出,竟是半埋在沙中的青铜界碑,“若再敢越界,下一次掀翻的就不是火盆,而是你们的战船。”
刀疤伍长盯着界碑上斑驳的“永徽三年”字样,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忽听得远处传来马蹄声,付战的玄甲军旗号在对岸山头闪现,蛮兵们顿时阵脚大乱。苏瑶趁机挥手,椰林里突然窜出数十只被自然之力唤醒的海雕,尖啸着扑向蛮兵的了望塔。
“撤!快撤!”刀疤伍长顾不上俘虏,连滚带爬冲向救生艇。陈阿柱捡起地上的弯刀,朝着海面啐了口:“什么猴子国,分明是群见风使舵的鼠辈!”
苏瑶望着狼狈逃窜的炮艇,忽然注意到渔船底舱闪过一道蓝光。她跃上船板,撬开被海藻覆盖的暗格——里面竟码放着二十具青霞宗的蝶纹木箱,箱盖缝隙间露出的,正是与付战手中相似的虎符残片。
“姑娘!”陈阿柱捧着湿漉漉的航海图赶来,“这是他们抢走的《南海渔经》,上面...上面标着好些奇怪的记号!”
苏瑶展开泛黄的羊皮纸,目光落在“黑沙崖”标记旁的密文上:“‘潮至九尺,石隐虎现’...看来猴子国不仅想夺虎符,还想借涨潮之机打开崖底秘窟。”她抬头望向黑沙崖方向,那里此刻正腾起付战鎏金刀的反光,“得快些通知侯帅他们,虎符残片的秘密,恐怕藏在海底。”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苏瑶转头望去,只见退潮后的礁石群里,竟露出半截刻着饕餮纹的青铜巨门,门环上缠绕的铁链正随着潮水起伏,发出古老而苍凉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