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瞪了殷人离一眼,转头对左屹续道:“我阿娘睡了你,睡就睡了。我们这样的人家,睡一睡汉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听闻当今长宁公主门下面首极多,前些日子还同驸马和离了。我阿娘自是不敢同公主相比,可睡个把个汉子,以我们李家的财力,还是能睡的起的。”
左屹面红耳赤,浑身发颤,倏地从椅上站起,立时就要发作。
芸娘跟着一挥手,客气道:“怎地要走?才来就走?您老人家这次来江宁,怎么的也该尝尝我们江宁特产,如此才不算空手而归。”
拍拍手,门外小二推门而入,谄笑着对芸娘道:“李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芸娘不看菜单,径自道:“来一桌全蟹宴。”
小二因先前收了芸娘的赏钱,此时分外能为客人着想,殷勤的提了一句:“李小姐,现下虽然有蟹,可因着未到九月,蟹都不太肥。”
芸娘财大气粗道:“无妨,蟹肉少,那便多上几十只。”抬手数了下人头,吩咐道:“剥蟹肉的姐儿来两个,再来三个小官。姐儿长相不论,小官必须要俊俏。”
再甩出一锭银子,道:“动作快着点,我阿娘同阿妹可挨不得饿。”
小二极快的去了,没过多久,果然有伙计端着各式蟹肉鱼贯而入。网伙计们按照芸娘的吩咐,将一部分送去了屏风后面,一部分留在了雅间桌上。
又过了不多时,小二便带着二女三男进来,对几人道:“好好侍候,莫惹李姑娘生气。”
再谄媚一笑,退了出去。
江宁人杰地灵,气候湿润,使得江宁女子皮肤细腻白嫩,身段娇小,芸娘虽说对姐儿的长相不做要求,进来的两位姐儿也相貌姣好。
而男子也如同女子般肤白如玉,平日又刻意保养过,显得十分秀雅。
芸娘指着边上其中两位年龄稚嫩的小官道:“你们二位去屏风后服侍我阿娘同阿妹吃蟹。”
又指着余下的一位道:“你陪本小姐。”
再指着两位姐儿道:“你们两位服侍这两位爷。一定要服侍的尽心,莫让他们起了轻易离开江宁的心思。”
几人忙忙应了,就着此前端进来的干菊花茶净了手,纷纷往各自位子上去了。
江宁离水近,一年四季鱼虾不离口。便催生了一波专为人剥蟹剥虾的行当。
所谓秀色可餐,这剥蟹剥虾之人必定得好颜色,妙身段。长此下来,这些人逐渐入了风尘之列,同那青楼里的姐儿或龙阳馆里的小官无甚分别。
横竖是酒足饭饱思淫欲之事而已。
两位姐儿自是个中老手,听了芸娘的吩咐,暗懂了其中之意,当先便为左屹同殷人离倒了酒,玉指纤纤端了酒杯,各自先抿一口,将余下半杯递去两人嘴边,娇声道:“客官,请……”
左屹面色铁青半分不理会,只殷人离却是一笑,接过酒盅放在一旁,指着面前一盘蟹道:“本公子有些肚饿,姑娘先为本公子剥蟹吧。”
左屹边上的姐儿看左屹半分不理会于她,捂着小嘴一笑,道:“这位客官有些害羞,奴家先为你剥蟹。”
芸娘满意一点头,瞧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俊秀小官道,缓缓吸了口气,做出豪迈模样,伸手捏了小官粉脸一把,道:“小姐我腥荤不忌,开心就好。”
话刚说罢,屏风里便传出一声轻咳,警告意味明显。
芸娘只得也指着蟹对小官道:“先剥蟹,剥蟹。”
蟹八件在几人手上一现,蟹肉源源不断的被从骨壳中移到了小碟里,再被小官执筷喂到了芸娘口中。
芸娘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却还要做出老练的模样,赞叹道:“好蟹,好小官。”
未几,从屏风里又传出青竹的声音。她似对里面侍候的哪位小官起了极大的兴趣,将小官花名是何、擅长何事、是否会唱曲、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等事一一问来,其豪迈程度不亚于外间的芸娘。
且她问便问,每个问题后面还要加上一句“哇,真巧,我阿娘也是。”
譬如小官含羞说他喜欢男人,青竹清亮的声音立刻传出来屏风:“哇塞,我阿娘也是,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尤其是那满身腱子肉的。”
席上左屹一丝蟹肉未进口,全身的力气都聚在牙口上,全牙口的力气都花在磨牙上,吱呀,吱呀,听的芸娘痛苦又快意。
她向那个姐儿使个眼色,姐儿便执筷夹起蟹肉,整个人贴在左屹身上,吴侬软语道:“客官,尝尝,尝尝……”也不知是想让人尝蟹肉味,还是尝女人味。
嗵的一声,左屹蓦地起身,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将蟹壳震的扑簌而起,仿似螃蟹又活了一般。
门外小二推门而入,惶恐的瞧着芸娘:“李小姐,可是要差遣小的?”
芸娘一摇头,又唤住他,问道:“今日这雅间可是已付了银子?”
小二一点头,瞧了一眼左屹:“今日除了蟹肉同先前的红茶,其余的花费都是这位大爷出银子。包雅间的费用也是。”
芸娘听过,也重重一把拍在桌上,拍了还不过瘾,又一把将桌上碗碟推下去,瞧见诸碗碟都摔个稀烂,姐儿同小官慌乱着躲去一旁,她这才满意道:“我家里再有钱,也断没有糟蹋自己银子的道理。”
她往殷人离处看过去:“殷家哥哥觉着我说的对吗?”
殷人离执筷夹了一块蟹肉含在口中吞下去,方含笑点头:“十分有道理。”
芸娘又是一笑,对怒目而视的左屹柔声道:“可是我一不小心令左老爷又想起了年轻时被人睡的惨痛经历?”
她用帕子捂了嘴,双眼笑的弯弯,向缩在边上的小官道:“你莫失望。这位老爷年少时也被人睡过,如今不也混的人模狗样?你可以的。说不定二十年后我们都要称呼你一句‘老爷’呢!”
她往左屹面上看去,续道:“左老爷原本肉体上已然吃了亏,怎能用旁人的错误又来惩罚自己呢?多不聪明啊!手疼了吧?银子疼了吧?”
她抚一抚胸口,做后怕状:“所幸我家中没有汉子当大爷,否则日日都拍桌子伤银子,我们哪里能受的了这种麻烦,还是将他休了的好。”
她瞧见左屹扶着胸口喘气,内心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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