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京城,芸娘给自己的任务便是,开拓正经主顾。
她既然阴差阳错成了官宦子嗣,没理由不趁机科普身材护理知识,开拓胸衣市场。
此时有人来问她,她自然不能藏着掖着,立刻拿出乐于分享的精神,道:“那都是我做买卖学来的。”
这姑娘惊奇道:“你还做买卖?你这么小丁点儿,如何做买卖?”
芸娘一笑:“难道要给旁人挣钱?我有手艺,自然要给自家赚银子。”
她往前面那矮个子的姑娘方向努努下巴:“我做的就是胸衣买卖,专门保护女人那里……”
她瞧眼前这姑娘听的十分认真,便也将少女胸衣、调整型胸衣、运动胸衣、哺乳胸衣和升杯胸衣等各式胸衣的功能一一讲过,渐渐听的人多了,便有人吃惊道:“不过是一件贴身之物,就有这么多门道?”
芸娘一点头:“自然是。”她将问话的那位姑娘的身段一打量,便摇了摇头:“譬如这位阿姐,你的身段大毛病没有,就是……胸前一对大小不一,不匀称……”
那姑娘臊红了脸,忙忙往旁人身后一躲,却又探出头来,娇羞的问道:“可是有法子?”
芸娘一拍胸脯:“当然有法子,你这个时候,正是矫正的好时候呢。”
旁的小姑娘站着无聊,纷纷让芸娘为她们瞧起身材来。
芸娘并无不耐烦,只一一瞧过。遇见有发育滞后的,便交代要补充营养,多吃肉皮;遇到有发育充分的,便交代要注意保养,避免运动伤害。
“只是,”她遗憾道:“总归穿着衣裳还是瞧不太准,要亲眼见了才作数。”
一句话说出来,场面便冷了下来。
女孩们羞怯着渐渐散去,再无人询问身段之事,渐渐也就说起了旁的话题。
只有坐在她身侧的那位同她一起吃虾的姑娘道:“改日我下帖子请你,你来我家中瞧瞧,可行?”
她眨眨眼一笑:“家父在礼部,正是礼部尚书,我叫戴冰卿,虚长妹妹几岁。”
未想到真能挖掘到潜在客户,芸娘倍受振奋,一时后悔未将胸衣画册带进宫来,否则只怕当场就能收到定金。
她立刻从腰封中又取出油炸果子,往戴姑娘面前一送。
戴姑娘便同她相视而笑,不客气的接过来零嘴口袋。
日头又往头顶移动了一些。芸娘在花台上蹲的腿麻,跳在地上活动手脚。
她没想到觐见传说中的太后竟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光在外等待,这都要快一个时辰。
她往身打量一番,瞧见边上有一棵树子,立时将手上零嘴口袋塞进腰间,磨拳擦掌要往树上攀爬,好站的高一些,瞧一瞧那太后宫殿到底“散会”没。
她不过将将把一只腿盘在了树身子上,便听膝上啪的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小石子打在了她腿上,又咕噜咕噜滚落在地。
芸娘抚了抚腿,另一条腿也盘了上去,正要往上出溜一截,膝上又是啪的一声,不知何处又飞来一颗石粒打在她身上。
一回她权当是凑巧。
连续两回,都打在同一处。若她还看不出是旁人故意捉弄,便枉费她穿越过来活了这么些年。
她咚的跳下地,往前蹦跶几步,将四处打量一番,双手叉腰叫嚣道:“耍阴招、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站出来!”
在场的诸位小姐闻声纷纷瞧过来,面上倒都是一副惊奇模样,捉弄她的人不像是这些姑娘。
远处墙根下黑甲羽林卫里,殷人离拍了拍手上浮土,往前方人群中瞟了一眼,低头对他身侧的侍卫道:“你去同她说……”
芸娘见周遭无人出声,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便见远处跑来一位黑甲侍卫。
侍卫到了近前,向她行过礼,方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左二小姐,这宫里的树,不能轻易爬……如若便当成刺客射杀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芸娘一愣。
瞬间恍然,对啊,这可是在宫里,不是她家炕头啊。
然她被这般臊了脸皮,自然不能轻易罢休,上前一步,歪着脑袋道:“方才是你暗算的我?”
那侍卫自然一摇头。
芸娘一脚跨在花园台子上,向他一抬下巴:“皇上今儿早上遇见我,可说让我在宫里莫拘束呢。不信你去问杨临公公,他可听的真真!”
那侍卫心中想:这左家二小姐竟是个二傻子,皇上说她莫拘束,她难道都能跑龙椅上蹦两蹦?!
总归他是来传话的,并不需同这位左家小姐寒暄。
他再行个礼,便转身而去了。
未几,终于等到宫娥前来带着各家小辈们往太后宫殿而去,芸娘便细细记着方才的感悟,心中默默告诫这里不是自家炕头,跟随在戴冰卿身旁往里而去了。
不知旁的宫殿是何景致,太后的殿里装扮倒是颇为朴素,除了这宫殿建的高大华丽之外,内部并不见多少金银装饰,唯有殿里的装扮珠光宝气的妇人们为此增色不少。
诸位小辈们排成两列,在宫娥的引领下鱼贯而入,先要先去向太后请安,其次才往大殿两列的矮几旁就坐。
芸娘心里有些打鼓,又有些好奇,跟随着各位姑娘一路往前,此时最前方的小辈们正燕语莺声向太后问安,而太后的声音也并非她以为的那般苍老。
队列渐往前行,即将到达皇后玉座,但见高阶命妇同宫中妃嫔围坐在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身旁,其中左老太太同左夫人便位列其上。
芸娘忖着,此前皇帝扮成王公子时自称他年有二十三,古人生子早,那太后只怕也不到四十的年纪。
她心里想的多,待发现时,已然到了贵人面前。
她一时紧张起来,心跳加快,原本要学着前人的模样唤一声太后,再跪地磕个头,从太后手中接过金锞子便算完事。
然话到了唇边,再从她唇里出来时,原本的太后二字便成了“婶子……”
她愣在当场,膝盖发软,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
尊贵无上的太后,被她冠上这村妇称呼……她便想起了皇帝的那句“在宫里,莫约束……”
她是没约束,她这是放松的太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