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来,芸娘的衣裳随风轻舞,香粉随着晚风里的潮气飘散而出,巍颤颤飘去了众人的鼻尖上。
一众脚步声整齐的停了下来。
她并不回头,却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胸脯挺的越加巍峨。
襦衣衣襟半开,显露出里间铺天盖地的风情。
少女半披在脑后的青丝被风吹动,飘了一绺在胸前。那青丝只飘也就罢了,却偏偏顺着高高山峰,深深被夹进了山谷里。
咕咚。
有人咽了一口口水。
芸娘微微抬了眼,并不看众人,只细声细气的喊道:“奶娘……”
奶娘适时的出现,弯着腰站在芸娘面前:“小姐。”
芸娘娇滴滴道:“热……”
奶娘忙忙跑回屋,再回来时,手上便多了一张枕巾,站在她面前扇动着枕巾,道:“小姐凑合凑合……”
有人牵着马退回到她面前,从腰间掏出一柄纸扇,刷的展开,踱到了芸娘面前。
他挥动着纸扇,眼神中像是隐藏了一只危险猛兽。
“还热吗?”克里瓦低声道。
他站的位置,略略低了头,便能极清楚的看清山峰的景致。
可只露出的那么点山峰看的并不过瘾,反倒勾的人更加心痒痒。
他的手沿着她的颈子而下,勾起那发丝,只轻轻一扯,发丝便从山谷中极轻易的滑了出来。
太过轻易了些,他心间有些遗憾。
芸娘背转了身子,冷着脸同奶娘道:“天色已晚,明日再出门不迟。”扶着奶娘手臂便要离开。
柔胰被带着牛羊膻味的汉子紧紧抓住,站在她身后的人低声道:“要去哪里的,等等我的。”
芸娘缓缓转回身,半眯了眼睛瞧着克里瓦,缓缓道:“大人说这话,我可是听不懂了。我一赠姬,在这近处逛一逛,竟然要等着大人?大人如此说,不怕大汗的心腹听闻,去大汗面前参上大人一本?”
克里瓦一怔,却哈哈一笑,也不回头,只一抬手,一众侍卫便走的干净。
这时他才上前箍了芸娘细腰,凑在她耳边,暧昧道:“你去哪里的,我都跟的。一起赴巫山的,今晚的。”
芸娘紧咬牙关,一只手抚上他那只手,先向奶娘看去一眼,这才转首,一言不发的看向克里瓦。
克里瓦见她这幽幽眼神,腹下一阵暗火轰然而起,趁着还灵台清明,忙忙道:“你等在这里的,我去栓马的,随后就来的。”
芸娘的眼睛倏地就移去了马身上。
马还是那马,腹中略略隆起,站在那处神情恹恹,没有一丁点儿精神。
可过了这许久,克里瓦一路骑行,上山下坑,也没见这马拖了后腿。
芸娘一抬下巴,冷冷道:“这马原来是匹母马……难怪大人当做心肝宝贝。听人说,有些人将牛马羊驼都能当媳妇。此前我不信,如今见了大人,我算是信了。”
她狠狠掐了把他搂着她腰的大手,克里瓦痛的跐溜一声松了手,眼睁睁看着芸娘气势汹汹的回了屋。
屋门紧掩,芸娘长长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同奶娘道:“那马有问题。从最早开始,马腹便微隆有硬物。早先我以为是马儿有孕,然过了这一月,却依然那般大小。克里瓦当成眼珠子一般带出带进,大有异常。”
奶娘听罢,忙忙点头,正要再说,门外已传来克里瓦的脚步声。随之一个粗犷的笑声传来:“开门的,大人我来抱美人的。”
芸娘扬声叱道:“滚,抱你的马儿去。”
之后克里瓦无论再说什么,都引不来芸娘的一个字。
克里瓦叹一口气,摇头道:“大晏女人好看的,可脾气大的。”转头回了自己房里。
外间渐渐没了声音,奶娘这才悄悄对芸娘道:“老奴半夜就将消息传出。如若虎符真的藏在马腹里,殷大人定会想法子将虎符取出。”
她看芸娘已转身要换衣裳睡觉,便又问道:“小姐可还有话要老奴传给大人?”
芸娘低头道:“没有。多一个字都没有。”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芸娘起身时,奶娘早已将消息传了出去。她偷偷向芸娘道:“今晚还求小姐缠住克里瓦……”
芸娘便叹了口气,苦着脸道:“你去替我一夜,可行?”
奶娘笑道:“若那克里瓦看上我,老奴随时都愿意陪他。可如今他一双眼全然粘在了小姐身上,老奴……”
芸娘只得起身穿衣,只今儿虽装扮的好看,却将身子包的十分严实,只在妆容上下了大功夫,凸显的不是女人的风情,却是少女的活力。
芸娘只盼着,那克里瓦占自己便宜时,能瞧着她一副孩子气,手下留情。
这一日克里瓦倒是一身清闲。
用过早饭,他过来相请:“去外面转悠的,我陪你的。”
芸娘一抬眼:“哦?去哪里?”
她眼珠子一转,已立时有了打算,忙忙道:“我们便在城里步行转悠,可行?莫骑马。长途跋涉了一路,如今我瞧着四条腿的畜生,心里都犯恶心。”
克里瓦便现了难色。
芸娘冷哼一声,乜斜了他一眼,慢慢悠悠道:“怪我,我又忘了,你那宝贝马儿是匹小母马,须臾离不得。”
克里瓦苦笑道:“你吃醋的,太多的,马是无辜的。”
话毕转身去了院里,咕噜咕噜向侍卫叮嘱了一番,才回来同芸娘道:“不骑马的,陪你的。”
芸娘听过,立时咧嘴一笑,转头双眼灼灼看向奶娘,只求在她和克里瓦外出期间,奶娘能送出话去,将马腹中的秘密查探个清楚。
霍阳关地处疆域,城郭年久,城中百姓生活贫寒,街面上摆的小摊多是农具、谷种等物,吃食零嘴极少。
街面上的铺子里,倒是卖些当地特色的皮毛、衣裳等物,颇有些异域风情。
既然是出来耗费时间闲逛,芸娘只得做出极有兴致的模样,一家挨着一家逛过去,便是汗如浆出,也不能轻易喊出一个累字来。
正街最中间的茶馆高处,坐着一群本地人装扮的汉子。
人人手边上都放着一把农具,瞧着是附近进城采买农具的农户们走累了,要在回村之前歇一歇脚。
几人面前都有一碗已放的温凉的清茶,只偶尔才有人饮上一口,其余时间,虽各自做出了懒散模样,只一双眼睛,却从未离开过街面上的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