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谨澄道:“你的一片心意,大哥理解。”
“但,巫蛊厌胜,说严重也严重,可说轻也不过是闺阁闹剧。若父亲执意要护着裴桑枝,只怕最后也就是轻描淡写训斥几句,权当是小女儿家的胡闹,就此揭过罢了。”
“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裴明珠的声音里染了焦急:“那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裴桑枝扶摇直上,压得我们兄妹喘不过气吗?”
裴谨澄安抚道:“明珠,你少安毋躁。”
“以我之见,父亲偏袒裴桑枝,一则碍于世俗人言,二则因其尚有可用之处。”
“这世道,女子最大的价值,不就是攀得高门显贵,光耀门楣,为母族谋利吗?”
“常言道“打蛇打七寸”,只需让裴桑枝彻底失去利用价值,父亲自然会将她弃如敝履。届时,或将她打发得远远的,或任其自生自灭,都不过是早晚的事。”
裴明珠装糊涂道:“妹妹愚钝,还请大哥明示。”
裴谨澄一字一顿:“闺阁女子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清白之身。”
“待明日我离府之后,你需设法将裴桑枝引出府去。城外赏梅也好,佛寺祈福也罢,不拘什么由头。我自会安排人手假扮匪徒,在半道设伏。届时将她掳走,毁了她的清白之身,再闹得满城风雨。纵是父亲有心遮掩,也难堵这悠悠众口。”
“如果她实在不上钩,那就只能用强的了。”
“她初掌府中事务,根基未稳尚难服众。你我大可以暗中威逼利诱,不论是府中马夫还是每日送菜的农户,只消寻个合适的机会,让裴桑枝的清白毁于一旦。”
裴明珠道:“大哥,这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若是父亲察觉其中端倪,你我只怕难逃家法严惩。”
“若是父亲察觉其中关窍,怕是会重罚你我的。”
裴谨澄笃定道:“不会。”
哪会有人因一颗已经废掉的棋子大发雷霆。
父亲能怎么办?
当然是只能竭尽全力护好棋盘上依旧能谋取利益的棋子。
裴明珠:“好,我听大哥的。”
稍顿了顿,又犹犹豫豫道:“大哥,你真的想好要娶黄大姑娘了吗?”
“我……”
“我觉得,她和大哥不般配。”
声音里突然添了几分犹如蜘蛛吐丝的黏腻。
偷听的裴桑枝被膈应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黄大姑娘跟裴谨澄的确不般配,人畜殊途,强行在一起是要遭天谴的。
只有裴明珠最配裴谨澄。
裴驸马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裴桑枝,声如蚊蝇道:“怎么感觉裴春草那句妹妹愚钝,还请大哥明示,跟你那句祖父的意思是那么相似。”
“听起来阴风阵阵的,叫人脊背发凉。”
裴桑枝:当然是因为她们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她敢肯定,裴明珠早就决定坏了她的清白了,只不过是诱导着裴谨澄说出口罢了。
啧,听君一席话,她突然就心安理得了。
毕竟,坏种儿都聚到一窝了。
所以,谁也不要嫌谁卑劣,单看鹿死谁手吧。
裴桑枝眼底掠过一道杀意。
“兴许是善良的人各有各的善,恶毒的人千篇一律吧。”裴桑枝漫不经心的小声道。
裴驸马:“没事儿,祸害遗千年。”
梆子敲过三声。
房间里的声音停了一瞬,夜鸮也扛着昏迷不醒的裴临允赶了过来。
“助兴的药,有吗?”裴桑枝看着夜鸮、夜刃,问的直白:“不要那种让人失去理智的烈药,要那种添趣助兴的即可。”
在裴桑枝心里,暗卫都是无所不能。
夜鸮和夜刃面面相觑。
不是,驸马爷在佛宁寺清修了多少时日,他们这群暗卫便也在佛堂古刹间隐匿了多少个晨昏。
佛门清净地,他们备那助兴的玩意儿做甚。
给谁用!
夜鸮:“姑娘,我们是受佛法熏陶的正经暗卫。”
话音还未落下,一直未曾言语的拾翠默默举起了手,嗫嚅着小声道:“姑娘,奴婢有。”
“但,奴婢也是正经人。”
国公爷手执玉镜令,是皇镜司的话事人,缺什么都不会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药。
裴桑枝:“好姑娘。”
白烟袅袅,飘进屋子。
裴谨澄垂眼看着与他同坐软榻两侧的裴明珠,不禁晃了晃神。
水润润的眼睛,一眨一眨。
红菱似的嘴唇,一开一合。
那双眼里,除了倒映着的烛光外,只盛着他一人。那张嘴,开开合合间吐露的尽是对他的仰慕和牵挂。
整个人犹如衔着晨露的桃花,脸上未消的巴掌印更天破碎的柔弱美感。
一下。
又一下。
令他心颤。
令他神迷。
这是他宠爱了十余年的明珠。
他以为是他的妹妹,到头来却不是。
说实话,他说不清自己心头是何感觉。
心痒。
手更痒。
裴谨澄伸出手,轻抚裴明珠的面颊,指尖沿着泛红的掌痕游走摩挲,眼神迷离的不像话:“疼吗?”
裴明珠的心“砰砰砰”直跳。
不知怎的,她没有第一时间推开裴谨澄。
脑海里也不受控制地回荡起永宁侯那一句句的羞辱和鄙夷,半是赌气,半是算计道:“大哥,疼的。”
“很疼,很疼。”
“也很害怕。”
“大哥娶了黄大姑娘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心疼我吗?”
“会继续替我出气,会继续替我撑腰,任何时候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说话间,温热的吐息如轻烟般拂过裴谨澄的掌心,带着若有似无的痒意。
似春日里最柔软的羽毛,在他肌肤上流连徘徊,每一次轻触都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裴谨澄声息有些不稳,哑声道:“会。”
“我从不想娶黄大姑娘。”
裴明珠眼底迅速掠过一抹志在必得。
她要让裴谨澄对她念念不忘,一辈子对她牵肠挂肚,永远做她靠山。
摸摸脸颊而已,不打紧的。
“若我不是永宁侯府的假千金,而是黄府的闺秀该多好。”
话一出口,似是自知失言,慌忙紧咬着下唇,力道重的似是要咬出血来。
裴谨澄的指腹覆上裴明珠的下唇。
窗外。
裴桑枝打了个寒战:“我们祖孙俩还真就是来成人之美了。”
裴驸马:“那药不至于如此吧?”
裴桑枝道:“原是不至于,但月黑风高夜,四下又无人,一个图色,一个图势,放纵放纵倒也不难理解。”
这种情况下,人的欲望很容易像冲出笼子的小兽。
但,她知道,裴明珠不会让裴谨澄得手的。
眼见房间里的氛围越来越黏糊,越来越暧昧,裴明珠和裴谨澄也越来越忘我。
裴桑枝示意夜鸮绕至后窗,将裴临允放置在内室的床榻上,不忘小声叮嘱:“把该扒的衣裳扒了。”
夜鸮:……
他觉得,他不像是刀口舔血的暗卫,更像是青楼妓院里的龟公。
“祖父,您看的过瘾了吗?”裴桑枝压低声音道。
裴驸马:过瘾是过瘾,但一想到房间里的狗男女顶着的是他子孙后代的身份,他就有一种祖坟炸了的感觉。
“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