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一只柔软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地将他摇了摇。风卷云一下子惊醒回来,大口地喘息着,伸手去擦面上的冷汗。风卷云怔怔地回过头去,却见一个出尘脱俗的蓝衣女郎俏立身后,一双秀目中充满了关切之情。
风卷云望着蓝衣女郎,望着她关切的双眼,呆了一呆。
蓝衣女郎道:“小兄弟,你没事了么?”
风卷云脸上一红,忙起身施礼,讪讪道:“多谢姐姐......”
蓝衣女郎见了他稍显慌乱的神情,嘴角含笑,问道:“小兄弟,你方才愣愣地看着天上,却是何缘故呢?”
风卷云回头望了望天,方才那大片的云彩早飘得远了,自己也不甚明白为何会进入那奇诡的境界,摇摇头道:“说来惭愧,想是小弟平日里胡思乱想得多了,以致失了神。”
蓝衣女郎道:“你是不是看到,四面八方都是白云,再无他物?”
风卷云奇道:“姐姐怎会知道?”
蓝衣女郎转头看向天边,目中透出温柔的光,幽幽道:“看你的样子便知道了。以往,他也是常常如此,要我叫他回来......”
风卷云见了蓝衣女郎神情,知她是在追忆往事,不便答话。却不知她与口中的“他”,是什么关系,又发生了些什么。他见这蓝衣女郎甚是美好,那个“他”却是为何不陪伴在她的身边呢?
只听蓝衣女郎接着道:“他说过,其中隐藏着天地至理,将来有一日他参透了,定要说予我听。”
风卷云摇头叹道:“世情皆因造化起,缘起缘灭自有时......”
蓝衣女郎一怔,侧过头微微注视了风卷云几刹的光景,微微露出些苦笑,回望天际。
风卷云感受到她无奈之何的心境,只能立在他身侧陪着,望他有一日能得解脱。
过了许久,蓝衣女郎突说道:“小兄弟,你可见过鹤么?”
风卷云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答道:“只在图画中见过......”
蓝衣女郎微笑道:“往那边看......”
风卷云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并不见什么,忙凝聚目力,仍是不见什么。他微微侧头去看蓝衣女郎,只见她一双秀目盯着方才指过的天边,嘴角含笑,便也转回目光,盯住那方向。过了一会儿,只见两个白点儿,缓缓移来。
再过一会儿,风卷云已能看得清楚,那果是两只白鹤,挥动着翅膀,向这边飞来。美丽的白鹤,飞在高天,俯视下界,透着超然,透着仙意。霎时间,风卷云心头泛起无尽的倾慕之情,继而不可抑制的狂涌。
山风袭来,吹拂起两人的衣衫,两只白鹤,愈加飞近。二鹤本是由东北方向着西南方飞去,但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路径,直冲着风卷云与蓝衣女郎所立山头处飞来。待飞至山头上空,二鹤俯身下滑,待离二人头上七八丈距离,相继一个盘旋,振翅上升中,伴着两声清鸣,重又向着西南方飞去了。
二人望着两只白鹤远去,蓝衣女郎展颜道:“我亦见过几次鹤,它们从未飞得这么近!”
风卷云见到她如此明朗的笑容,心中一动,突然想道:日后若能常见她如此开心地笑,那便好了......
蓝衣女郎不见他答话,只是痴望着自己,微一浅笑,道:“我该走了,小兄弟,后会有期......”她说走便走,一转身,向着南边山坡茂林快步行去。
风卷云听她说要走,心中竟有些着急,跟在她身后问道:“这便走了么,不知姐姐怎生称呼,家住何处?”
蓝衣女郎却不答话,径往前去,她愈走愈快,风卷云展开脚力,竟是追不上她,更加愈追愈远。风卷云远远见那蓝衣女郎进了茂林,左转右折,便再瞧不见了。风卷云停下脚,失惊道:“难道是鬼?”望了望天上日头,又想起牧一跟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全无所觉的高明身法,幽幽叹道:“不是鬼,是高手......”
风卷云回到山头,拾起笠帽、钢刀,自南面山坡觅路下山。四下空寂,惟闻几声疏落鸟语,心中怅然若失。他扶住一颗大槐树,捂着心口,深深呼吸几口长气,蓝衣女郎那双关切的双眼与面上追忆的凄怨神色,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风卷云下得山来,已是黄昏时刻。斜日的余晖被山体阻住,不能铺满整个儿山坳,农舍的炊烟多已轻轻曳曳地升起,弥漫扩散。风卷云行在其中,偶能听见鸡犬豚彘之声,只觉惬意非常。
他包好钢刀,来到夕照尚能及处,只见几个农家小童,正争着攀爬一棵茂树,驻下足来,瞧了一阵儿,颇觉有趣。随意捡了一户农舍,在柴门外见到堂屋一个中年村妇在烧火做饭,提了声音叫道:“大婶儿,我是汉丰城来的,行路天晚,不知可否借宿一宿?”
那村妇忙迎出来,看风卷云生得端正,不是恶人,欢请进去。村妇道:“公子先歇歇,等下地的回来便吃晚饭。”风卷云塞了一粒碎银给她,那村妇偏要杀只鸡,风卷云再三劝阻,才是作罢。
等天全暗下来,家里男人扛着农具回来,分是男主人与两个儿子。见到有旅人借宿,都甚欢喜。晚饭过后,风卷云问起附近是否有个夹风峪,那一家大小都是一惊,忙问他打听那夹风峪做什么。
风卷云只说听人提过,随意问问。那一家人才放下心来。风卷云故意问道何事惊慌,那男主人说道几年前,一伙儿强人瞧中了那夹风峪地势,占地为王,劫杀过路行旅,是以现下都绕道出山。
风卷云意在打听那夹风峪位置,又套问几句,得知此山名为“栖凤山”,东西南北百多个山头,那夹风峪是在东南方向,原为出山快捷方式,现下出山都走西南大路。主客又闲聊一阵儿,风卷云去西卧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