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铜均笑道:“大师高见,在下佩服。不知大师须要多少布施,才算合了缘法?”
业深笑道:“和尚早便听说郑帮主的浊日帮在岳东十八镇中的八个镇上做有联号生意,和尚今日与郑帮主你有缘,特求五百粒金子的布施,还望郑帮主你允授。”
郑铜均微吃一惊,心内先将这业深的二十八代祖宗狠骂一遍,才作了笑脸道:“五百粒金子,在我帮中本不算什么,只是这几日在下出门在外,身边所带金钱有限,我这一众人手回程数日,又须使费,万望大师将就一些,只拿三百粒金子,如何?”
业深道:“四百粒金子,断少不得一分!”将左手内的孩童往前一摆,意示决绝。那孩童被业深擒了这一会儿,总在哇哇大哭,这时业深抓了他后颈的手指稍稍加力,他哭声受阻,一时吐了舌头,向外干呕。
郑铜均急道:“大师手下留情,四百粒金子,一分不少!”转头向身后两名近随吩咐道:“快去数钱。”两名近随领命,急奔到门外取过马上钱袋数算金子。
狄三娘叫道:“恶和尚,你敢伤了我标儿一毫,我决不饶你!”
业深笑道:“帮主夫人放心,郑帮主既答应布施,和尚怎会伤了令公子?令公子生得白白嫩嫩,和尚我也喜欢得紧呢。”说着将孩童提到面前,右手轻轻拧了拧他小脸。那孩童对了业深一张布了假笑的肥厚肉脸,更是怕得要命,竟是抽抽噎噎,不敢再哭。
业深将这孩童擒过去后,张峤在一旁瞧着狄三娘焦急,一心想把孩童抢回,还给了她。待见郑铜均对这业深无计可施,只有认栽服输,愈觉自己应该大显身手,如自己能将孩童抢过,这郑铜均必定好生羞惭。这时见业深把了孩童在面前作耍,只觉大好机会,悄悄往前挪了一步,一刀急向业深腹中插到。
郑铜均与狄三娘见他对业深骤施偷袭,一个大叫“不可”,一个尖声惊呼。业深却在他挪动步子时便已有所察觉,待他一刀走至半路,突地蹿身而起,右足环绕,正踏在了刀背之上。张峤吃不住他全身重力,又不想就此弃刀,上半身不由自主向下倾俯,业深左足勾起,正中他下颌,将他踢得仰跌开去。
业深双足落地,正要与手里这孩童吃些苦头,以示威戒,突听风声疾响,一物劲射而至,直打自己左手腕背。这物来得好快,自己身子刚刚立稳,已不及闪躲,只得使出看家本领,腕背向内一凹,五指松力,一条左臂迂回抖动,直似柔若无骨。
他左手松力,那孩童自然摔落,正在他右手上兜,想将孩童从新拿住之际,那物撞上左手腕背。他只觉这物打来所蕴之力极大,饶是左臂尽力卸劲,身子仍禁不住往后倒退。郑铜均见有隙可乘,忙纵身上前,一下把孩童抄在手里,接连纵退开去。
业深倒退数步,一声闷哼,左手腕背使力一突,将那物弹了出去。那物掉落在地,啪的一声摔碎,原来是个酒杯。业深右手把住腰间大刀刀把,两眼瞪视着坐在那边桌的风卷云,这酒杯却是自他手中打出来的。
原来方才风卷云见张峤偷袭业深和尚,心里也为那孩童担忧,那孩童父母虽非良善之辈,但这孩童尚未长大成人,也还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本是无辜之极,自己既是在侧,危急时候,便不愿袖手旁观。张峤既已引了业深动手,便索性将孩童救下,身旁并未备有暗器,记着当年见过别客南以酒杯作暗器使用,心想以自己现下功力,也可依法而为,只是他自来少练投掷打镖功夫,恐误伤孩童,却未如当年别客南一般,将酒杯对了敌人手背关节而发。
业深见了对方用以击打自己左手腕背的物事原来是个酒杯,颇为后悔自己施用了看家本领接应,只是方才那物飞来之时委实太快,教人难以看清,自己也是不得不为。这时一条左臂仍自隐隐发麻,知道遇上劲敌,心下一时犹豫,不知当战当退。
风卷云本道自己发出那酒杯上蕴着大力,若然击实,必将对方腕骨打断,不想这和尚懂得一门奇异的卸力功夫,将力尽数化去,倒是出乎意料,心想江湖是非、正邪善恶向来不易分辨,今日这和尚为求私利,手段虽然卑劣,但他选定下手这一方却也非善类,这和尚是否大恶之人尚不能定,自己绝不能随意取人性命,当下对了郑铜均道:“郑帮主,孩子既是回来了,你便与这位大师金子罢。”他如此行事倒不是为了与业深和解,只是他恐这业深手里无钱,再去别处生事。
郑铜均见风卷云露了这手功夫,额上已是冷汗直冒,心想若非不是这业深和尚及时闯进店来闹这一回,又或张峤并未鲁莽偷袭业深和尚,以致那男子出手救下儿子,今日自己必定要惹上了人家,就凭人家这般身手,自己就带了再多手下,也不一定保得自己周全。这时听风卷云叫给金子,不敢拂了他意,也怕业深日后报复,便自近随手中取过金子,对业深道:“请大师笑纳。”将钱袋抛了过去。
业深接了钱袋一掂,随口道了声“多谢”,对风卷云道:“朋友怎么称呼?”
风卷云道:“江湖小子,姓名说了出来,大师也没听过。”
业深抱拳道:“佩服,佩服。”踏上一张方桌,使力一跃,冲破屋顶,向远去了。
郑铜均神色微窘,抱了孩童走到风卷云桌前,施了一礼,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小儿,在下不胜感激。”
风卷云道:“郑帮主,方才那业深和尚所说百年前的异宝重现之事,不知可否赐告?”他听业深说那异宝乃是重现,而自己这水龙剑自凌剑仙埋藏之后,至今方才出世,却不是重现,是以要查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