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道:“薛会主,现下劳烦你好生应战,若道半个不字,我当场剐了你,这班喽啰也莫奈我何!”
薛冠早见识过他的本领,知他所说不假,不敢不从,急下令部卒横船攻敌。
适才交战前刻,海蛇帮帮众大叫“帮主回来”,却是林溢沚突然露面,他本是穿了小卒的衣服,蒙了脸,立在史副帮主身边,见两方就要开战,便揭开本来面貌,帮众见了大呼时,他便打手势止住。
史副帮主却是急跳入后船,对了后面三鲤帮船队喊道:“卢副帮主在此!谁人依从?”船艄一个小卒转过身来,三鲤帮帮众都认得是卢涛。
他方喊得这句话,庞娟便下令发箭攻敌。
卢波在座椅中举起刀,示意发箭,三鲤帮帮众均搭箭对了前面海蛇帮船队,但见了卢涛,一时又不发箭。
史副帮主指了卢波身边侍立的刀疤崔道:“刀疤崔,你胆敢唆使卢帮主谋害卢副帮主!”不容刀疤崔置辩,又指了卢涛大喊:“谁人效忠卢副帮主?”
三鲤帮大半帮众松了弦,哄然叫道:“我等效忠卢副帮主!我等效忠卢副帮主!”卢波软在椅中,不可高声,欲加喝止不能。
史副帮主抢先跃到他船中,一刀刺入他心窝,了结了他。
卢涛跟着跃到,那刀疤崔慌忙跪倒讨命,被他一刀砍死。
众帮众齐声欢呼,竟是对卢波之死视若无睹,卢涛瞥了卢波尸身一眼,心上微感歉疚,随即发令对敌。
原来云、林、史、卢四人这番行动即是当日于赐所说的后半计:七水内武会推选盟主,不论己方首领谁人下场,务须将薛冠派出的一蛟打成重伤,好借由将薛冠与卢波之兵卒分派在船军边翼,免他二人兵力占了中军主战力,战时己方为敌人一攻即溃,此皆由于赐事先料到战时薛、卢二人必将倒戈之故。
武会之日,庞娟重伤一蛟,被立为盟主,议兵策战之时,她便以重伤薛冠爱将向他致歉与卢波内伤未愈为辞,使薛冠、卢波之兵充船军两翼,假意说是为了减少他们帮众伤亡,薛、卢二人不知是计,只道充当两翼也极使得,比之放在中军,战时发动奸谋时,须左右兼顾行得稳便,于是一口答应。
待今日战时,这二人果然倒戈相向,便在其动向明朗之时,由风卷云与史、卢二人以迅雷之势料理收复了。
至于史副帮主杀了卢波,乃是昌、卢、云三人会探于赐时,于赐言挤卢涛,要他来杀卢波,之后林溢沚得知,命史副帮主抢先代行。
七水、洛东两方兵卒俱各奋力,箭蝗矢雨交相往来,劲鼓声中尽夹着飕飕风吟与惨呼痛叫,河面上已漂下了数百具尸体。
庞娟格落了两只来矢,环察形势:己方左翼因风卷云挟住薛冠,使门凉会船兵加入作战,对高家水寨船队,已是稳占上风;己方右翼因史、卢二人收回了三鲤帮兵力,与自己豪水帮前五船对萧家水寨船队,亦渐占上风,只是芦花坞的八只船正飞速援至,情势又不明朗;己方主战力厌染水寨对洛东联主战力洛东白家水兵,却是直落下风,且对方的两只楼船兵员损折甚微,心内思量即便己方两翼得胜,右翼兵力也已损伤太重,那时左翼虽有余力,己方主战力却必消折殆尽,而洛东联主战力因两只楼船之功,余力必足,是以最终胜败如何,实所难料,知道不可再延,放下手中令旗,扑通一下,跃沉入水。
豪水帮后四船船兵都是身着水靠的水下战力,各人手持水锤、水凿,跟着庞娟哗啦啦翻下水去。
只听洛东联数十人大喊:“庞母下水啦!庞母下水啦!”
芦花坞船队主船中鲁三爷奔前观望,急令后四船水靠兵道:“快快下水拦截!”
麻琪花一把扯开他,怒道:“你尽挡着我做什么?”略望了望,道:“小子们阻拦不住,还须我亲自去。”也如庞娟一般,不穿水靠,径直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鲁三爷俯水急呼:“夫人小心些!”
原来这庞娟与麻琪花二人,各都精于水下功夫,若论水下斗技,七水盟与洛东联内分以她两个为首,是以双方并称她们为“洛水二母”。
此次水战之前,双方都做了水底战的准备,是以七水方庞娟带众下水,洛东方麻琪花半分不落其后。
风卷云听见豪水帮船队动静,又望见麻琪花一众下水,心内估量时刻,待觉水下两方交上手,果见两方船队之间浮上尸身来,最先浮上来的数具尸体是芦花坞的水卒,后又有两具豪水帮的水卒尸身浮上来,接着浮上来的尸身,两方水卒都有,据尸身浮上方位看来,豪水帮水卒一直向着洛东方船队水底趋近。
约莫过得多半盏茶时候,芦花坞前船船卒指着水下乱嚷,鲁三爷细看处,却是麻琪花抚着肩头游上水面,连忙大叫道:“快快接应!快快接应!”当下船上跳下三名船卒入水,扶护麻琪花上船,鲁三爷本不会水,只在船上干急。
麻琪花上得船来,鲁三爷赶着与她看伤,麻琪花劈脸骂道:“叫喊些什么?又没死了人!”随即指点水下,命本船放箭。
又过少半盏茶时候,风卷云见于赐的主战力船只已损耗极重,洛东方船只毫没异状,抓着薛冠上了昌玦船内,交与他持了,也即跃身入水。
运使真力,沉落至一二丈下,以手推波,游鱼一般滑向前去。
庞娟与众手下正分散于洛东白家的两只楼船船底狠凿,却苦于船底太厚,功成甚慢,庞娟也自心焦,忽见一个手下人疾至身侧,瞧出原是风卷云,见他挥手示意自己带人退开,虽不知他意待如何,但心内敬佩他,带了这边手下游开。
只见风卷云拔剑出鞘,那剑上蓝光大盛,一道龙气蜿蜒自剑尖涌出,聚集了水流,猛然往船底钻了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