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战势仍烈,突听“夸喇喇”一阵大响,南首那只楼船上突地穿起一条水龙,那龙窜在半天里便失了踪迹,只剩一串大水柱啪嗒嗒落将下来。
战场上两方兵卒一时呆了,射的箭也失了力道,大多飞到半路就掉在水里。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又听“夸喇啦”的大响声起,另一只楼船中又窜出一条龙来,依前一般窜在半空,丢了行迹,接着便听两只楼船上大乱呼喊:“船漏水了!船漏水了!”眼看着都往下沉。
林溢沚与卢涛早知风卷云的手段,见那两条水龙分明是风卷云的剑气聚水所成,俱大叫道:“龙神显化护佑七水,洛东联必亡!”于赐头脑极快,虽一时思转不明,但见林、卢二人如此,亦猜知必有内情,手上副将令旗挥动,号令急攻。
洛东联众兵卒本见了两条水龙心惊,听了林、卢二人这般喊,尽都信以为真,互相催迫着调转船头,仓皇逃窜。
白洛生见败局已成,匆忙跃下小船,与其他首领一同飞逃,两只楼船中的水卒争相跳入水中,许多不及游上小船的,或被射死,或是受伤溺死。
庞娟等人在水底呆了半晌,望见洛东联一方退走,才慢慢地浮出水面,上了船,会合众力,赶杀敌人直至惠水河段,大胜而归。
当日严刑审问薛冠,据其招供,果如先前揣测,他与萧震、白洛生二人暗地勾结,策动七水、洛东两方开战,战后他三家瓜分诸水:杨水、谷水与他薛冠;厌染水、共水与萧震;交觞水、休水与白洛生,又将三个主谋如何计议由薛冠拉拢卢波、白洛生暗害高广英、后嫁祸卢涛、再撺掇蒙骗其他首领,务使两方仇怨结死,以致对战等情,如何施为之诸般详细,录写两封书信,于陆路分送至高家水寨与芦花坞去。
另一面纠合了五水原本据守本寨卒众,持了薛冠,一路杀入门凉会总堂,收伏贼众,均分财物,会堂就交与卢涛收管,然后大排筵宴庆贺。
席间风卷云再提及日后七水盟内诸水出劫,除不义之财,都须只取三成,并少伤人命的话来,众首领俱各允诺,庞娟更是当时责令文书,拟写严密出劫条例,发送诸水,当日施行。
于赐心下一直记挂着水底窜龙之事,也欲查明风卷云底细,这时见了风卷云高兴,便来发问。
风卷云情知自己水龙剑的来历早晚不成秘密,便将五行神器一事简略说明,林、卢二人又述说了与风卷云结识前后并他在辏讔城内力斗黑白无常等情,于、庞、昌三位首领尽各叹服。
宴罢风卷云即要上路,众首领苦苦留住三日,都在厌染水寨相陪。
第四日一早风卷云坚辞要行,众首领无奈,只好与他一个伴当引路,送过洛水南岸作别。
一路上徐徐而进,沿途赏玩些秋色,观闻些民俗,不觉走了十七八日。
这日午后,已过了中山十二列山系,两人于饭铺内吃些晌午饭。
伴当说道,再往东南上去二百余里,至一个三平镇的去处,便是碧水宫的地面了。
风卷云听说路程已然不远,会见牧一的心情急切起来,饭后便打发那伴当归途,独自一人拣偏僻小路飞奔而行。
高秋时节,天黑得愈早,看看一轮红日西坠,还未见到个镇影,心下思量着:“看来今日到不得了,不若暂且寻个宿处,打听明白道路,明日日间与大哥相会岂不是好?”又走一阵儿,见前面林树间映着一座大庄院,门前阶上坐着两个守门庄丁,缓了脚,走近前去,问讯道:“两位大哥请了。”
两个守门庄丁远远见他走来,早起了身,听他问,连忙答道:“客官有什么话说?”
风卷云道:“在下是远行客人,因天时将晚,欲于庄上借宿一宵,明早拜上房钱。”
两个守门庄丁见他着实不凡,不敢回绝,便道:“客官少待,待咱们禀过管家,他若见容,便可进门歇息。”
风卷云道声“有劳”,就等在门外,过得少刻,院内似隐有骂声传来,运了耳力听时,却是入去禀报的那名庄丁正被什么人训斥,意思是说庄内不许外人留宿,本不该进来通报,径直将人打发了才是。
又听那禀报庄丁说道:“那位客官不像个寻常的人,是以进来通报。”那训斥之人问道:“如何不像个寻常的人?”禀报庄丁说道:“像个江湖人士,又不像个江湖人士,手上带剑......这个......小的也说不大明白。”那训斥之人微一沉吟,道:“我亲自去看来。”便见那禀报庄丁随着一个打扮体面的先生出来。
那先生拿眼微量了量风卷云,笑道:“家丁报说,客官想要借宿,如在平日,咱们自当方便,只是近来庄上多事,实有不便。
自此往南数里,便是村落,还请移着贵步,往前面投宿。”
风卷云见他口头客气,面上有些防备模样,方才又听他训骂庄丁,十分颐指气使,心下觉着不对,便道:“眼看就要日落,在下远来,路径不熟,还望先生周全,不拘什么屋子,权且方便一晚,在下明日一早即行。”
那先生脸上变了两分颜色,挥手道:“敝庄实是不便,请客官移步。”说着就往门内转。
只听院内一人来近说道:“你们喧闹些什么?”这人出得门来,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那先生与两个守门庄丁见了他,都唤“老爷”。
那老爷指着风卷云问道:“这位客人是谁?”
守门庄丁说了风卷云来意。
那老爷道:“既是天晚,客人又是远行,缘何不请进庄来?”
那先生躬身道:“禀过老爷,我也曾想留他在庄上过夜,只因连日庄上有事,甚多不便,以此未留。”
那老爷翻了翻眼,作色道:“方管家,庄上哪有什么事来?庄上太平得紧!这些时日,相与们都不来望我,我正发闷,便请远来客人进庄宿夜,就与我说些闲话也好。”就亲自引着风卷云直至庄内正堂,分宾主坐下,随即使人安排晚饭,风卷云称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