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钟下起了大雨。
顾衍没睡着,总感觉空气里都是凉意,觉得窗子可能是缝隙留得大了些,冲刷着一切尘埃的暴雨声响也不小,他怕她也被吵醒了,想再关一遍窗户,手刚撑在她身边,缓缓起身,何倾就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腕。
似乎是睡得有些不安稳。
顾衍眸光微软,最后还是拿另一只手,缓慢地把她的手拿开,在被子里面放好,看她没醒,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坐起来,掖好被角,脚步轻缓地到了窗边,借着朦胧的光亮,看到窗户似乎是哪关不上了,他试了好几次,最后身上都沾湿些,顿了顿,把窗帘拉好,转身进了浴室,把身上擦干。
转身走进另一间房,检查了下窗户,把空调打开,热水袋在被子里放好。
才回到风雨声很大的房间,走到床边,柔声:
“倾倾......”
俯身,把她抱起来,感受到她迷迷糊糊地抓着自己的衣服,把她抱紧了些,在已经温暖起来的房间,把她在床上放下来。
顾衍微凉的手指抚着她的脸,怕她着凉,哑声哄着因为睡眠不好,而眉头轻蹙的人。
等他也在床上躺下来的时候,眉头微皱的人才似乎和缓下来,缩进了他怀里,袖子已经被他卷下来好几次的手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露出的一截莹白如玉,精致又纤细,却那么紧地抱着他,像是抱着她的一切。
第二天何倾醒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地觉得头疼,下意识地伸手揉太阳穴,顾衍醒得比她早,看到她头疼,先伸手拿大拇指给她轻轻地按了按,声音有些嘶哑:
“疼吗?”
何倾眼睫颤了颤,原本因为困倦睁不开的眼睛睁开些,露出有些潮湿的眼缝,棕黑色的瞳孔里全是他,眸光有些晦暗,声音带着刚醒的哑意:
“怎么这么哑......”
她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按了,手背覆在他的额头上,稍微放了心,又摸了摸他的脖颈,蹙眉:
“这么冰?”
顾衍没来得及说什么,自己本来也头疼的人就和他额头相抵,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了,尤其是颈边的肌肤,感觉到冰凉的人瑟缩一下,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声音更哑了:
“难不难受?”
顾衍倒觉得还好,于是伸手握住她的手指,眸光温和:
“不难受,就是嗓子哑。”
那可能是感冒了。
何倾还想说什么,顾衍已经拿了外套给她披上,无奈道:
“你也不许生病,嗯?”
何倾应了一声,才发现他们不在原来的房间,微微顿了一下,捏他的脸:“你昨天抱我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忘穿衣服了?”
他明明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顾衍有些失笑:“忘了。”
他微微低了头,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撩人:“也不冷。”
何倾还想说什么,顾衍缓声转移了话题:“昨天下了大雨,你听到了吗?”
何倾摸着他身上的温度,想了想:“好像听到了,就是没醒。”
昨天做的梦有些奇怪,像是在海里晃荡似的,晃得她有些头疼,抓住了一片什么东西,才觉得稍微安稳一些,后来就好像没做梦了。
顿了顿又抬眸看坐在床上,抱着她的人。
心里微软。
起床了之后给他泡感冒药。
到床头柜拿药的时候看到依偎在一起的两只小熊,失笑一瞬。
又想到,那个人把小熊抱进房间,然后抱着她睡觉,又觉得心脏塌陷一块。
他连这些细节也从来都不曾忽略过,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生的病。
拿了感冒冲剂,到了厨房泡好,药味带着点清甜的气息。
不过她一向不喜欢药味,无论是中药还是西药,连带着也不喜欢医院。
现在尤其不喜欢他生病。
何倾拿了勺子搅着,摸着碗的边缘温度没那么烫了,双手端了出去。
顾衍看到,快步走过来,接了碗,有些无奈:“不烫?”
何倾弯眸:“快喝。”
顾衍看着她,喉咙发紧,然后微微垂下颤抖一瞬的眼睫,喝了药,又看她。
手指纤白的人拿了纸巾给他擦唇边的药渍,瓷白精致,宛若凝着霜雪的手腕却被眸光微暗的人轻轻握住,另一只手揽了她的腰的人嗓音微低:
“倾倾。”
他从来没想过能得到她这样的偏爱,这样全然的,体贴与温柔。
每一次感觉到,都会心脏微紧,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呼吸重了些,想起自己感冒了,会传染给她,只能微微低了头,手指指节微微蹭了蹭她的脸颊,叹息声里都像含着无限的深情和珍重:
“我爱你......”
后面两个字因为声音渐低,都好像隐在了朦胧的呼吸声里。
但是何倾听到了,顾衍也听到了。
这本来,也不是秘密的事。
可是每次说出口,却这么地让他们觉得高兴。
何倾弯眸,抱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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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逗着小晴朗玩。
小家伙最近很有活力,翻转着身体,边叫唤着撒娇,要顺毛,两个人给它揉着,晴朗就露出柔软的下巴和肚皮给他们。
玩够了这小家伙又叼着玩具坐在毯子上咬,何倾本来想问顾衍想不想看电影,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手机一看,顿了顿。
是覃清的消息。
警局找到人了。
她倒是好久没关注了。
何倾眸光淡淡地放下手机。
周恒也接到了消息,最近似乎修身养性得多的人把果汁放下,懒懒地扫了眼和其他人的聊天记录,顿了顿,还是决定不打扰他姐了,只单手打字:
“知道了。”
闹到这个地步也算够了。
那两母女,就算他们算了,其他要寻仇的,也多的是。
被带到警局的人精神似乎出了点问题,一直疯疯癫癫地念叨着有人在追她,有人要害她,负责录笔录的人耐心地问她,知不知道是谁,她就瞬间瞪大眼睛,声音尖利地喊起来:“何倾!是她!是她!一定是她!她就是见不得我好过!”
这个声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而且怎么问她也只重复这一句,到最后精神科的鉴定过来了,他们才让疗养院的院长把人带走了。
不停挣扎的人一直尖叫:“你们都要害我!害我!”
疗养院的院长动作优雅地将斑白的发丝捋到耳后,微微颔首,苍老的声音像是含着叹息:“实在是麻烦你们了。”
执法人员摆手:“您客气。”
他们也查了监控录像,从头到尾都是那位女士自己不愿意冷静下来,却还总觉得是别人害她,也是为难这位老院长愿意收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