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祁云殿,从陆尚宫那里拿到的是一封信。
星河把它交到杨玄风手上,嗔怪道:“昨夜大家才见过面,今日却又托陆尚宫传信。道涣师兄矫情起来,真是可怕!”
杨玄风直接抽出信,嘀咕道:“为什么不是给你的呢?无缘无故的给我写信,岂不是更奇怪。”
正要念信,却见洪大监远远走了过来。
他用尖利的嗓音喊道:“宋侍中、杨将军。”
星河和杨玄风连忙停下动作,向他恭敬地行礼。
洪大监笑着说:“二位多礼了!陛下和贵人娘娘在御花园,请宋侍中你过去呢。”
星河一听,不禁露出喜色。拓跋琰能在御花园赏景,想来是恢复的不错。
洪大监等着这里,再不便耽搁。
她忙唤了名小宫女送杨玄风离开,自己则随洪大监往御花园赶去。
一路走,洪大监问了西北的气候,又问了突厥人的样子、习惯。大约是长者的心态,平时小心谨慎惯了,见着她反而絮叨起来。
星河一路应着,不时的玩笑几句。
所幸,从洪大监的话里,她并没有听出祁云殿的异常。
绕过层层楼宇宫殿,走进开阔的御花园,一池晚莲正当盛放。
火红的莲花浮于绿水之上,光彩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不远处,宋凝香和拓跋琰相扶在莲池边,亲昵的说着话,不时相视而笑。
此时的宋凝香,一身素青色的云纹缎裙,斜梳着祥云髻,簪着一副素雅的木兰珠花,神色淡然平和。
与她相依在一起的拓跋琰,也不再是前几日毒火攻心的样子。如今毒蛊渐清,又有哥哥灵丹妙药的调理,他的气色竟也十分不错。
神仙眷侣不过如此!若非那日亲眼所见,星河一定会认为宋凝香是世上最安乐幸福的女人。
浅笑着的宋凝香头一偏,正看见到他们走来,连忙向星河招手。
“小妹来了,快点过来!”
星河定了定神,快步走过去,恭敬的向他们行礼。
“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起来吧!”
拓跋琰抬抬手,“李恒宇已经来报,北上突厥你做的不错。朕要重重的赏你!”
星河端立在一旁,笑着回道:“为陛下分忧,是臣子应尽的责任,不敢领受您的赏赐。”
拓跋琰兴致正好,于是玩笑道:“你们呐,都爱说这种客道话。若是拉拉扯扯之后,再提什么非分的要求,可都要说是朕过于抬爱了。”
星河回道:“陛下驭下有道,微臣敬服!”
拓跋琰哈哈大笑,“好,此前给你的诏书,改日你带回来。让洪承给你盖上印玺。”
洪大监应了一句,“诺!”
星河叠手伏地拜道:“多谢陛下。臣女全家感激您的恩德。”
“先别急着谢,还有呢!”
说着,拓跋琰向洪大监招招手。
洪大监快步上前,从袍袖中取出一卷诏书来。
他尖锐地声音再次响起,“祁云殿侍中宋星河接旨!”
星河再次拜下,宋凝香也跟着单膝侧拜下来。
洪大监站直了身子,展开诏书,高声念道:“靖国公、太师宋之孝长女星河,德能兼备,出使有功,晋封一品内廷作司。钦此!”
“作司……”
星河愣住了,那可是中宫皇后娘娘身边最高的女官职位。
陛下封她这个品级,难道是……宋凝香后位已定。
星河抬头看了眼宋凝香,却见她也是愣着神。
洪大监催促道:“宋作司,赶紧领旨谢恩吧!”
星河这才回过神,慌忙回道:“微臣不才,未能在宫中为各位娘娘分忧。如此高位,万万不敢领受!”
“哈哈哈!寻常那么大胆子,晋个品级你倒承受不起了!”
拓跋琰一阵大笑,“没有中宫,便封了作司女官,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相较于你北上谈妥互市,领回突厥使团的功绩,又算得了什么?昔日在甘泉宫,你一番启示,还没有好好奖赏。只是封个作司职位,朕还嫌不够呢!”
宋凝香晃过神来,自然是满面欣喜。
但先立中宫皇后,再设各级女官,是礼法常制。若是在立后之前,先多出了作司来,难免会招致御史、礼官们的议论。
她扯了扯拓跋琰的袍袖,柔声说道:“陛下,星河小小年纪得了这样的位子,怕是容易招人嫉妒。你瞧她这样子,也是吓坏了。”
星河定了定神,顺着她的话说道:“娘娘所言极是!作司是女官之首,微臣自觉难以承受。若是陛下要赏我,赏点别的可好?”
自己旨意已颁,却被俩人左一言右一语的婉拒了,拓跋琰倒不觉得意外。
宇文葵和宋凝香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不是秘密,难得双方力量临界均衡。宋星河若是成了作司,这好不容易稳定的天平,恐怕就要倾斜了。
他笑了笑,指着星河说:“小妹有什么心愿,只管说!”
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应承,星河自然欣喜万分,抬头见宋凝香也在向自己使着眼色。
开口为自己求一门婚事,虽然唐突大胆……但此间只有陛下、贵人,场面足够私密,又恰好得了承诺,正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机会。
可是,宋凝香后位未定,皇嗣也未确立。自己和上大将军的约定尚未达成,这样贸然行事,只为成全自己,却要把整个杨家拖入漩涡,实在是不妥!
星河思前想后,终于伏拜在拓跋琰面前。
慢慢抬起头,她浅笑着说:“陛下、娘娘,微臣自小跟着外祖长大。近些年他身体不好,总惦记着长安的分号。我想将宫家长房的一些产业迁到长安来,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她的话一出,宋凝香立刻脸色大变。
这样大好的时机,她不提心中一直思虑的婚约之事,竟平白提起宫家长安分号的事情。
九年前,陛下刚刚继位。南秦叛乱,国库消耗很快,若不是收了宫家长安号的钱财,恐怕没有办法那么快扭转局面。
可以说,宫家长安号的资产,可以说是当时救急的一泓清泉,却也是君王心头的一块旧疤。
她忽然提重建长安号,岂不是触了逆鳞。
再看拓跋琰,他虽不动声色,想必也在思量其中的利害关系。
宋凝香正想着如何转圜,却听星河说:“微臣家十年前的事情,陛下已经了然。那么请先听微臣三个理由,您再决定是否同意宫家再建长安分号。”
拓跋琰疑惑的看着她,良久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且说来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