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没用的。夜鸷这把刀虽然锋利,但比起金翎箭,还是略逊一筹。”石岚有些丧气地说。
星河低头看着“破焰”,轻轻翻动着它的刀刃。
流光一晃,刺的她睁不开眼。
一瞬间,她的心中一片澄清。
连山步,破焰刀,越用越快,越用越锋利,原因是……
她一咬牙,提刀割开了自己的手掌。
“大夫!你做什么!”
大胡子吃了一惊,伸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星河没有回答他,而是稍稍攥起手,专注地让鲜血滴在刀刃上。
师父说过,但凡神兵——愈染血气,其刃愈锋。
鲜血滴滴滑下,被它浸洗过的“破焰”刀刃上闪着幽蓝的光,却未沾染上一丝血迹。
星河在掌心撒上伤药,再用方才撕下的裙边草草裹上伤口,而后慢慢扬起刀,望见刀身倒映着的晴天,一片片浮云涌动,仿佛翻腾着血光。
她微微闭上眼,缓缓沉了一口气。
尔后,眉眼一抬,明眸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落刀,反手带回又是一刀。
“叮——”
一段箭身掉落下来,缓缓滚动着,最后停在石岚的脚边。
她抖着手捡起那段箭身,讶异的眼光挪回木箱上。
箭尾一段落在箱盖上,美丽的金羽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此时,夜鸷的后背上,只余一小截残箭。
果然箭身内是中空的,慢慢向下流淌出暗黑的液体。
星河迅速放下刀,对大胡子和武士打了个手势。
大胡子一脚踢开木箱,与武士协力将夜鸷的身体倾斜下来,尽量将毒液从箭身内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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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翎箭断了,中原大夫说的办法成了一半。
夜鸷身上的伤口仍在流血,血液混合着毒液落下,围在周围的羯族人一个个面露欣喜,仿佛是自己的亲人获救了。
星河十分困惑,忽然想到——也许羯族人并不知道“夜鸷”的身份,他混进羯族叛军里是因为敌众我寡,要在这儿当细作刺探军情的。
一百对八百,的确艰苦卓绝。
她收回目光,稳住心神。
她还是大周子民,至少……不要从自己这出了岔子,给大周军队带去麻烦。
眼见毒液不再流出,星河掬了一碗沸水,将箭身管口残留的毒液冲洗干净。
虽然目测毒已放尽,却保不齐里头还有残留。
她将化开的解毒丹给“夜鸷”灌下,才把参片压到了他的舌头下方。
这支箭虽然偏了些许,并未触及心脉,但是拔箭毕竟凶险,加之他仍在昏迷之中,有参片吊着气才稳妥。
一切准备妥当。
隔着白帛,星河一把握在箭头后。
她稍稍一用力,便瞥见紧闭着双眼的“夜鸷”眉睫一颤。
他就快要醒了……
星河不假思索地发力,一鼓作气拔出了箭身。
一股鲜血从伤口溅出,被白英自一旁用白帛盖住。
“哐当——”
染血的金箭被扔到地上。
星河来不及喘息,转身清理起他的伤口。
洗净凝结的血污和夹杂的尘土,她接过了白英递过来的针线。
金翎箭,箭头扁平,伤口与剑伤相似,都是半寸来长的平口。
想要彻底止血,当务之急便是缝合前后两道伤口。
星河拿出十几年针织女红的功夫,集中精神在背后的伤口上飞针走线。
一边缝针,额上的汗一边滚落下来。
寥寥十来针,她竟缝到手指发酸。
剪断丝线,星河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缝合伤口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大哥每每飞针走线,自己还笑他女儿家功夫,其实这活细起来,哪里是女红活能比的。
转到“夜鸷”正面,她举袖擦了擦汗,手掌渗出的血已经染透了素白的裙袖。
她稍稍低下头,正要缝合那道伤口,目光却触到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
原来他已经醒了……
方才缝针竟然一声未吭、纹丝不动。
星河沉了口气,平稳下心神,向他稍稍点头,便凑到伤口前,毫不迟疑地缝了起来。
石岚跪坐在一旁,紧攥着手中的短箭,一脸紧张地看着夜鸷。
夜鸷望着她,用力笑了笑。
两行眼泪无声落下,石岚心中明白……自己还没有那么倒霉。
至少,夜鸷他……不会死了。
眼见星河剪断丝线,毫不吝惜地倒着伤药,她赶忙凑上去问:“怎么样?伤口疼吗?”
夜鸷没说话,无力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石岚瞬间垮了脸,扯着星河的衣袖,泪眼盈盈道:“大夫,你快看看,他被毒哑了!”
“不可能。就算残留下一点点鸩毒,喝了那么多解毒药,已经足以抵抗了。”星河嘀咕着偏过头,左右看了看便说:“嚼嚼吃了吧,百年的山参,别浪费了。”
听了她的话,夜鸷果然动起嘴来。
又惊又喜,石岚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把抓住夜鸷的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星河看着她,莫名有些难过。
若是石岚知道“夜鸷”的身份,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今天的眼泪?
她回转过身,将温热的参汤递到“夜鸷”嘴边,“将军失血过多。这碗参汤苦是苦了些,务必都喝下去。”
“夜鸷”楞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思。被石岚反复催促着,才终于张口慢慢喝下参汤。
方才拔箭、缝针、上药,他一丝未吭,却因为一碗参汤而面目扭曲。
星河看着他,神情有些恍惚……
虽然看不清面目,她也可以肯定“夜鸷”是杨玄风无疑。
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对!
心中纵然有无数疑问,此事也没办法抓着他问个清楚。
她望向石岚,拱手道:“公主,小人能做的都做了。近来,将军周身务必保持通风干燥。若三日内不发高热,便会慢慢痊愈了。”
“谢谢你!”石岚行了一个羯部礼节。
星河低头回礼,“都是本分。”
她一抬头,正对上“夜鸷”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一如过往。
此时,却带着审视与威胁。
莫名一阵心惊,星河低头道:“将军好好休息。”
说完,她撑着发酸的双腿缓缓起身,想让大胡子将“夜鸷”扶到他们刚发现的石洞去,却被“夜鸷”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冷的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