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冬藏夏长,隙中白驹腾然一跃,载着十年岁月匆匆忙忙赶赴下一个春秋。
浓眉大眼的男修快步追上步履匆匆的女子,郁闷地抱怨道:“小师姐,要我说当初真就不应该接下这么个麻烦。”
麻烦?
女子想起那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蒲团之上,任由她如何摆布,不哭不闹的乖巧模样,低垂的眼中划过一丝暗色。
“还好了,她又不吵闹,能有什么麻烦。”
见着男修还欲多言,女子不耐地挥袖,止住他的话,“我亦从中得益,心甘情愿,你也别再提此事了。我先去帮她收拾一番,你快去巡逻吧。”
“诶……”
未言的话咽回腹中,男修伸出的手顿在空中,看着女子御剑离开的背影,转眼便成了一个白点。
他泄气地甩了甩手,长呼一口气,转身佩戴上巡逻令牌继续今日的巡逻任务。
十年了,也不知道小师姐还得这么照顾那个傻子多久……
万玄门,法华山野草洞。
王若谨驻足半刻,取出禁制符贴在野草洞门之上,无形的禁制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情形。
漆黑的洞府,只有石桌上一明珠散发着柔和的清光,死沉寂静,毫无生气。
一道雪青色的身影安静地盘坐在蒲团之上,涓流般的灵气环绕周身,缓慢被其引入体内,灵气运转带起的微风不时拂动耳边垂下的一缕碎发。
每次来都是如此景象,她维持着修炼的姿势,一坐便是长达十年之久,唯有她来时才会后知后觉地停止修炼。
十年前,她与师弟偶然发现她昏死在断峰之上,遂禀报长老将其送回内门。
本以为从此再无交集,结果一月后,一位亲传弟子突然找到她,与她做了个交易。
原来,这位叫做“张筝”的内门师姐不知在小千世界遭遇了什么经历,致使神智消弭,无法对外界作出任何反应,形同提现木偶,却又会本能的吸收灵气用以修炼。
那亲传弟子寻她便是为了让她时刻注意“张筝”的状态,照料她的起居,同时作为回报,她可以随意进出内外门,在内门修炼。
此外,亲传弟子还给了她一把四阶中品的小刀法器作酬劳。
内门的灵气浓郁程度几乎是外门的三倍之多,这样的诱惑对于外门弟子而言无疑是难以抵抗的,更何况还有一件四阶中品法器。
王若瑾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应下后才生起一丝犹豫,万一这师姐突然发狂攻击她,她可不就小命不保了。
一个筑基后期修士,一个练气修士,即便前者没有意识,光是本能的一击便足以轻易致后者于死地。
怀着心惊胆颤的心情,她第一次踏入这位师姐的洞府——“野草洞”,小心翼翼地问候,怯怯打量。
“张筝”只盘腿安坐在蒲团上,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
俊逸的远山眉卧躺如水墨丹青,浓密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映下翩飞蝶影,神情气质安宁谐和。
仅是一眼,王若瑾放下吊着的心,这位“张筝师姐”应是不会伤她的。
回忆在此打住,王若瑾神情舒缓地走到张筝面前站住,她已停止修炼,只是依旧闭着眼,面色略有苍白,一动不动如无感知的木偶。
照例施了个净身诀,王若瑾从储物袋取出特意采来的鲜艳花束,好生整理后摆放在净白玉瓶中。
红白相间的野花在明珠幽幽的光辉下,显得愈发美丽,给这片死寂的空间增添了一点生机。
她一手端着玉瓶在张筝面前蹲下,平视着张筝阖上的眼睛,拨弄着瓶中小花,平缓的嗓音中流露出一抹莫名的悲伤。
“师姐,你会在什么时候醒来呢?醒来以后会记得我在洞府里呆过的日子吗?”
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她嫣红的唇瓣勾起浅淡的弧度,幽幽道:“最好还是不要记得好了。”
玉瓶被她轻轻放到石桌上,她正对着张筝,在她面前席地而坐,一手无趣的把玩着不知何时取出的小刀。
她小声地呢喃着近来宗门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遇到的种种,恍若在向亲近的家人诉说普普通通的日常,温馨而和睦。
“山海令比还有一年就要开始了,我也好想去,可是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还要求修为必须在金丹之上。”
“听说师姐可是筑成了九阶灵台的天之骄子,我真的好佩服师姐的。十年前师姐便已是筑基后期了,若是没有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必然早就突破金丹,参加山海令比了吧。”
“林师兄前两天又来探望师姐了,算上这次,十年他来了四次,是不是喜欢师姐啊?对了,还有林师姐也来过,嗯……来了三次,还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师姐。”
……
王若瑾手中转动的小刀陡然停住,锋利刀刃反射着冷冽的寒光,映着她寒凉薄情的目光。
“师姐,我一年前突破了练气十二层,如今已经大圆满了,我打算近期冲击一下筑基了。师姐你说,我能像你一样筑成九阶灵台吗?”
话音落下,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不再开口。
锐利的刀刃搭在手腕白皙柔嫩的皮肤之上,王若瑾眸光稍暗,握着小刀的手用力压下。
刀刃轻易划破皮肤,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冒出,顺着雪白的手腕淌下,汇入透明的玉瓶中。
不过十息时间,深可见骨刀伤愈合了大半,鲜血不再流出。
刀刃正正抵在上一道伤口上,再次用力划下,将将愈合的伤口复又撕裂,血液淌出。
一刻钟,刀伤恢复如初,王若瑾宝贝地盖好乘满的玉瓶,一共十瓶,艳丽鲜艳的血红在透明玉瓶中轻轻晃荡,犹如血玉般清透魅惑。
将玉瓶收入储物袋,王若瑾盯着已经愈合的伤口,周围还残留着不少血迹,眼中划过渴望。
她轻柔地抬起张筝的手,殷红小舌细细舔过手腕上的残留血液,感受着体内翻涌活泼的灵力,柔美的脸上尽是餍足之色,如贪婪冷血的毒蛇刚刚饱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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