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的看着宁珂的脸,她嫩滑的皮肤上显出了一道浅浅的淡红色伤痕,宁珂笑了起来。
“可别提了,就是咱……嗯,你家那莹莹小公主给抓的。”
“……啊?!”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宁珂,她无奈的摇头。
“我和石榴妹妹逛街的时候,路过那大哥家门口,就想着进去看莹莹一眼。瞧着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儿,我就忍不住抱了一下。谁知道那小调皮伸手就在我脸上来了一家伙,还挺有劲儿的呢。”
“嗨,这捣蛋丫头,真是的。得,快去上点儿药吧,我回头去收拾她。”
“哎,你这是什么话?”
宁珂倒不高兴了,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自己冲着良心说,自打莹莹出生到现在,你看过她几眼,抱过她几次?这爹当的不称职倒罢了,臭架子还不小。我可告诉你啊,你敢动咱莹莹一指头,看我不……替诗雨收拾你。”
我一时语塞,心想着宁珂这番话虽然有点儿半开玩笑的成分,但事儿还真就是这么个事儿。
闺女是我的,可我的心思却丝毫都没在她身上。
从她出生不几天开始,就一直寄养在那若兰家里。
而我却扔下她东奔西跑,对她不管不顾,总共看过她的次数……
似乎用不着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了。
说句不好听的,闺女现在还认不认识我都两说着呢。
要是等我以后安顿下来,把闺女接回身边一起住,哪怕她不肯喊我一声爸爸,我都得忍着。
谁让我这个爹当的这么不靠谱呢,活该。
宁珂含笑微嗔,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阿娜尔在一边接上了话茬儿。
“不是自己的孩子,当然跟你不亲啦,你看,她都没抓我的脸。”
“切,说的就跟你好哪儿去了似的,咱俩半斤八两。”
宁珂停下脚步,不甘示弱的回过头。
“她是没挠你,可啐了你一脸的口水,哈哈哈……”
两个女孩儿打闹着上楼去试新买的衣服去了,我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半天,还是狠了狠心,关掉了视频电话窗口,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并没有给那若兰拨出去。
列位看官可以尽情骂我铁石心肠,或者是禽 兽不如之类的话。
没错,我是个极不负责的父亲。
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儿,我简直就不配做个父亲更为贴切。
可作为一名风水师,此时我的牵挂和软肋已经实在是太多太多,我不想让闺女再成为敌人可以任意拿捏我的工具了。
所以我宁愿刻意的跟她疏远,甚至是希望她的脑海中压根儿就不需要有我的存在。
这样在她长大之后,才不会因为跟我的关系过于亲密,而成为别人眼中的首选人质了。
我发誓,我不会教她一丁点儿风水术。
我要让她远离风水界的一切纷扰,安安静静,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长大。
这……
或许就是我能为她奉上的仅有的一点点父爱了吧。
由于这种负面情绪的感染,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的情绪并不太高。
所以晚饭也吃的挺沉默的,虽然曹叔笑眯眯的把盘子推到了我面前,宁珂和阿娜尔也抢着把红烧排骨夹到我碗里。
但我却食之无味,只能勉强挤出一脸假笑,匆匆吃过了晚饭,就跟宁敏曹叔还有宁珂打了个招呼,带着阿娜尔离开了宁家。
阿娜尔也不傻,看出了我心情不太好,一路上的话也不是很多。
距离金六爷的四合院还有两三里地的时候,我就让出租车停了下来,说想溜达溜达化化食儿,让司机继续带着阿娜尔先回去。
阿娜尔却立马就跟着我下了车,挥挥手让司机开车离去,转过头来看着我。
“耶日木,你知道吗,以前本公主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做什么事情?”
我摇了摇头,阿娜尔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骑马,喝酒。我们大漠中长大的孩子,不像你们大城市的人一样,男的文质彬彬,女的知书达理,在本公主看来,那都是在装。天有多高,云知道;人有多苦,心知道。树木死了变成柴灰,人死了变成骨灰,一阵风吹过来,什么都剩不下。那为什么不在活着的时候痛痛快快的,非要让苦憋在心里,自己给自己找些烦恼呢?”
我愕然的转头看着阿娜尔,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二了吧唧的丫头片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是啊,无论我能不能找到任诗雨,这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因为现在我有了女儿,即便是真到了迫不得已要跟这个世界永别的那一天,也会拼死挣扎一下,再跟阎王爷抢几天的命回来。
既然目标就是活着,那为什么不让自己痛快一点儿呢?
哭着过是一天,笑着过也是一天。
阿娜尔见我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得意的歪着头跟我对视着,我一下就笑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再说了这附近也没有能骑马的地方。不过嘛……喝酒倒是有的是地儿。哎,你酒量怎么样?敢陪我喝点儿不?”
阿娜尔哈哈大笑了起来,嚣张的对我勾了勾手指。
“我们大漠的儿女,个个都是拿烈酒当水喝着解渴的,你说本公主的酒量怎么样?倒是你,这副小身板行不行哦?别到时候喝成个醉猫让本公主把你背回去,那脸可丢大了。”
“嘿,叫板是吧?走着,拐过街角去就是个烤羊肉店,虽然比不上阿克木大叔烤的好吃,也好歹能下它一箱酒了。”
“走就走,谁怕谁!”
阿娜尔蹦蹦跳跳的跟着我进了饭店,其实我们俩都刚吃过晚饭,肚子里也没多少空了,就只点了一根烤羊腿意思意思。
反正品尝过了大漠里的烤羊肉之后,就连我都对中州的同类食物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更何况是阿娜尔。
不过我们俩酒倒是没少点,阿娜尔说要喝就喝最烈的白酒,我也没跟她客气,挥手让老板上了四瓶二锅头。
刚开始喝的时候,我还想要跟以前一样,让身体里的水行法力顺着经脉把酒精排出体外。
可喝了两杯我就有点儿懵逼了,这才想起来,此刻我法力全失,就连酒量也恢复了两年前的那微型档次。
不过阿娜尔说的很对,既然想要发泄情绪,那就实打实的喝个透。
用法力作弊,谈何痛快。
于是很快我就断了片,好像连羊腿都没来的及吃,就已经彻底忘记了一切事情。
我的身子很重,感觉全身的骨架都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了。
但我的脚却很轻,就跟踩着一片云彩似的,晃晃悠悠,绵绵软软。
我好像在半空里飘了起来,而且还飘了很久,这才突然仰面摔倒在一窝软乎乎的棉花堆里。
我的脑袋一直都在转,哪怕我死死的闭着眼,整个儿世界还依然一刻不停的飞速旋转,直到我吐了出来。
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
“多余,我永远也不希望看到你……伤心的样子。”